她指指头上照得人睁不开眼的烈阳:“这种天不出三日,尸体便能腐臭溺人,生者得疫。不说十成,但凡有个三五成的可能,您舍得让儿孙留下冒此险吗?”
薛老汉狠狠地抹了一把脸,“敬森家的,不瞒你说,我们薛家当年是逃荒来的。一个村里数百口的人,能走到这讨口饭吃的不足十人呐!我们老两口走不动了,与其死在路上成为一捧黄土,倒不如舍了一把老骨头,替你们看家。”
“爹,儿子就是背,也要带着您和娘一起走。若瘟疫真的蔓延开来,离开尚且有一丝生机,留下可就下了炼狱!”薛轩敏坚决地摇头说,“咱家有骡车,又提前准备充足,还有岳丈们相伴,您和娘不要轻易放弃。”
单单几句话,高敬森已经窥得大半意思,恢复清朗的声音犹如夏夜凉风,驱散众人的焦躁。给几人打了招呼,漆黑的眸子在姜舒晴身上顿了下,淡笑着:“薛爷爷,姑父说得在理,一个是被迫逃荒,一个是择处而栖,差别甚远。您得相信我们能够挺过去。”
安抚了众人,他冲姜舒晴招招手,先递上手里拧干的帕子,“你父亲可还好?他是不是说了什么?”
她偷偷借着他高大的身影遮挡擦拭了脸和脖子,舒服地喟叹口气,极为乖巧地将话再度说了一遍:“爹说钦天监有人窥得地龙翻身、大旱和雪灾的迹象,只是这事关系重大,不是十成十的把握,谁敢冒着杀头的危险触圣上的霉头?便一拖再拖,此又涉及党派之争,只一些权贵人家私下里议论几句,并没有什么作为。”
高敬森听了深吸口凉气,低喝道:“胡闹,敢情不是他们家被地龙掀个底朝天?这么多百姓的生命比不得他们的荣华富贵?”
压制住怒火,他咬着牙接着问:“你父亲是有了对策?”
“我爹说大灾多半都跟赶集似的喜欢凑热闹,地龙翻身、大旱、雪灾中又会隐藏着其他忧患,比如瘟疫、蝗灾、流民暴动。爹想带着我们去津周……”
只提了一句津周,高敬森脑中已是百转千回,了然地点点头示意她继续下个话题。
他们说了几句话,姜舒晴便让孙郎中上前给他看腿。
孙郎中曾经在太医院任职,告老还乡后被承安侯府供奉为府医,医术自然也不错,且涉猎颇广。将木板解开,他肃着脸捏着高敬森的腿,“姑爷腿折了,老夫替您正骨,再辅以膏药、药汤,往后三个月好好养着,您正值最好的年岁,恢复起来很快。”
“郎中,”高母紧张地开口问:“我儿能恢复到什么程度?”
“这老夫不能保证,得看你们是否用心了。有得能够恢复如初,有得不爱惜身体落个终身瘸疾。”
说着他下手一点都不含糊,跟捏断木似的,丝毫没有顾及病人的感受。
高敬森额头上汗珠成滴流下,紧握着拳看向挤满高家院子的众人,开始吩咐起来:“静环你去请里正和几个叔伯来一趟,就说事关村民的口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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