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头到了乡下,一切对他来说,都是十分的新鲜和好奇。小姨的近乎溺爱,姨父的宽厚,他肯定要乐不思蜀了,母亲祖美凤被他抛到了脑后。
他每天都领着表妹居佳美在村子的附近游玩,做游戏,捉迷藏,上树掏鸟窝,下河捉鱼虾……带自编的柳条帽,吹自制的柳皮哨,在旷野中来回的奔跑……像泥鳅一样的溜滑,猴子一样的快乐。
十多天过去了,祖美娟没有来接他,但却来了一封信。
信是由她的大女儿刘惠芳代写的,没任何的客套话,大意就是她没有空来接大头,要祖美娟给送回去。
祖美娟将他母亲的意思告诉了大头。大大的出乎她的意料,大头听了这消息,却是一脸的不屑,明摆着他不愿回去。
这下麻烦了,祖美娟就好言相劝,甚至还许愿经常去看他,带好多好吃的东西给他。但这样的诱惑也不行,大头一听到这话,转身就往外溜,尽可能的回避。可祖美凤要她的孩子回家,也是极正常不过的事。
祖美娟左右为难,好言相劝不行,她想来个强制的,可计划还没实施,火就烧到了身上,大头是死活不肯,他用打滚,撒赖、号哭来对抗。
祖美娟心软了,那就过几天再说吧。
她如实的给祖美凤回了信。在信的结尾,祖美娟还是作了强调:一旦大头听了劝,就立即送他回来。
可好多天过去了,大头依然如故,祖美娟急的上了火。
“就让他再等几天吧,反正孩子也不多。”丈夫居水生嗡声嗡气的劝慰说,“到上学的时候,他总该回去了。”
这话提醒了祖美娟,到了过年,大头就到了上学的年龄,他不回去也得回去了,那时就由不得他了。
这对善良的夫妇,好心却办错了事,殊不知,人是有感情的,待的时间一长,就越不容易送回去了,何况大头还是个孩子,他又深深眷恋着小姨。恰在这时,祖美凤的第二封信跟着就来了。
这封信中,言辞就有些激烈,骂祖美娟是个骗子,说好了等几天就送回的,怎么说话不算数。这个时候,她全忘了她自己的承诺:自己来接回孩子。她把孩子没回去的责任,一古脑的推给了祖美娟。
祖美娟忍了这份恶气,写信说了自己的想法,过年之前一定将大头送回去。
只要不说送他回去,大头就什么烦恼都没。他玩的十分开心,如鱼得水,不久就和渔村一般大小的孩子玩熟了。
大头由于是小城来的。虽然在城里,他连一个配角都没混到,但在这里,还是能表现出他的某种优越来,很快就成了这里小伙伴们的头。
他仿照城里的做法,将孩子们分成了两班,冲冲杀杀,但这里全是假牙,不是真打,碰上了就装死,哪一方“死”的多,这一方就算输了。
可农村的孩子也有农村的玩法,如打三角,摔元宝,砸定钱,玩五、七寸,做风车,打水漂……玩意儿还挺多,都是些不需花钱的项目。
大头很快就将这些玩意玩会了,有的项目玩的还挺麻利。但渔民家的小孩,尤其喜欢水,这又是盛夏时光,孩子们常是三五成群的“孵”在水中,打水仗,泼水花,一个个晒的黑不溜秋。
大人们可没闲空管这些孩子,都是散养。可散养也有散养的好处,快乐、阳光,交往中学会相处,矛盾中增广胸怀,不知不觉中学到了许多东西,甚至就交了终身的朋友。即使长大了,甚至年老了,仍会怀念那段快乐的童年时光。
大头到这里后长壮实了,头和身体的比例协调了许多,不再是那瘦弱的身躯,顶着个大大的头。他当然不会放过这戏水的机会,在这之前他只有羡慕的份,还没下过水呢。
可这些散养的孩子,“孵”在水中的时间又长,可从没听说过哪个在水里淹死了。这很大的可能是得益于家长的一种现身教法。他们会在水中托住孩子的下巴,让孩子平躺在水面。这时,孩子就手脚并用,手刨,脚蹬,倒也水花四射。可就在孩子兴冲冲玩的不亦乐乎的时候,家长的手突然一放,孩子的头“扑通”就揿入了水中,一顿乱扑腾后,呛了几口水,到了这个点上,家长才会把孩子从水中捞出来。
孩子被呛的鼻清眼肿,有的还会不停的咳嗽。家长要的就是这种效果,这时就开始了说教,不能到水深的地方处,不然呛的比这还严重,甚至还可能淹死。
有了这样深刻的教训,孩子们断不敢到水深的地方处,只会在浅水处游玩。
小姨祖美娟曾也挽起裤管,站在水里托大头的下巴练习过多次,当然,也帮助居佳美练习过。大头就是在这个基础上,学会了狗刨式游泳。可是,他当时并不知道,他已经能游上一短距离了。
农村的游泳,姿势很简单,基本上就是狗刨式,再就是扎个猛子。只有狗刨式娴熟了,可能会再来个侧泳,或者仰泳什么的。
大头的多日不归,祖美凤实在是按捺不住,又写了第三封信来。
这次的言辞就更激烈了,说什么再不将大头送回来,以后就不认这个儿子了,也不会提供任何的经济负担,就当没生。然后又开始骂祖美娟是个骗子,不认她这个妹妹了。
这下难倒了祖美娟,一边是言辞激烈,威胁要断绝关系的姐姐。一边是激烈反抗,死也不愿回去的外甥……祖美娟陷入了深深的烦恼之中。
……只要不说送他回去,大头整天的是兴高采烈,但只要一说送他回去,立马就蔫了,那副可怜像,让人看了十分的心疼。
还是居水生了解祖美娟,他的一句话,就解了她的这个困。
“不回就不回吧,祖美凤也许不认你这个妹妹,但她以后还会不认她的这个儿子!”
这话让祖美娟释然了。之前姐姐对她的许多不是,许多不尽人情,她心中早就有了不满,有了怨恨。一句‘不认她这个妹妹’,更是火上浇油,深深刺激了她。
“帮她照顾儿子,还照顾出罪来了!……不认就不认,谁希罕……”带着这样的气恼,祖美娟立马回了信。
“大头愿回就回,不愿回,我来养,谁希罕你认!”似乎她还嫌这句话不解气,在信的结尾处又加了句。“有本事,你来领回就是了!”
这话让祖美凤暴跳如雷,她即刻就要赶过来领回大头。可刚一迈步,她想到大头的那份倔劲,心中一阵冰凉,怯了步……祖美娟你能,但你再怎么做,还不是白费劲,儿子还不是我的!
春节很快就要到了,大头还是不愿回去。这下轮到祖美娟傻眼了,自己的话早已说出了口,怎么好向祖美凤交差?
祖美娟心烦意乱,祖美凤那张愤怒的脸,整天的在她眼前晃动,就是睡觉,也会被惊醒几次,这怎么办!
她又是劝,又是哄,又是许诺,但统统不顶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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