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毅看出太尉皇甫忠是真心替他这位新天子担忧,顿时感到了一丝藉慰,缓和语气道:“众卿如何看?”
听到皇帝问话,刚才还噤若寒蝉的朝臣们立马又开启了会议模式,除四大辅臣与御史台三位御史以及刚才说过话的太尉外,其余人皆轮流发言,挨个表达了这样或那样的意见。
有人赞成皇甫忠的观点,认为要尽快抓捕刺客归案,也有人觉得是禁军不作为,才让刺客有机可乘,要处置禁军。
刘毅抬手虚按,示意众臣安静。
他沉着脸,不带半丝情绪道:“御史大夫,朕问你,若宫内混入刺客,意图行刺天子,依律该如何惩处相关人等?”
御史大夫魏言立即躬身恭声回答道:“依汉律,当遣人捉拿刺客归案,并以谋逆罪夷其三族!”
“就这些?”刘毅冷着脸道。
魏言急忙补充道:“此外,对于护卫不力的禁军当值人员,其中主责之人,一律革职入狱,永不再用,次责之人皆降衔三级,革职调查!”
他缓了一口气,抬手擦了擦额头并不存在的冷汗,咬着牙道:“且禁军大统领、左右副统领皆犯有治下不严之罪,论罪亦当革职!”
刘毅环视一圈,见现场多数朝臣面无表情,似泥塑的神像站在原地,便把到嘴边的牢骚咽了下去,只是冷声道:“既如此,那就依律办!”
顿了顿,他朝满脸忧色的高敏望了过去,问道:“丞相,你是先帝所立的辅政大臣,你觉得派遣何人调查此案较为合适?”
“回陛下,臣以为既是朱副统领发现了刺客留下的痕迹,何不命朱副统领全权负责追查,也好弥补失察之过?”
丞相高敏的祖先当年也得到了圣祖皇帝赐予的金碑称号,只不过称号内容不是“忠义无双”,而是“忠勇兴国”。
高敏为人颇为圆润狡猾,百姓戏称其为“狐狸丞相”,但他胸有韬略,乃治世能臣,七年前被汉玄帝从地方提拔到朝堂,是靠实力一步步坐到丞相高位的。
仅凭近期的短暂接触,以及刚才这句两边讨好的话,刘毅目前还无法判断高敏是不是可以信赖的人。
现场众臣皆知朱长空是刘氏皇族家臣,又是新皇帝的姐夫,对于朱长空的处置,他们无论是赞成御史大夫魏言的依律革职,还是提供别的处罚方法都会让刘毅难做或惹朱长空不爽。
高敏此言恰好为刘毅提供了另一种思路,不得不说,这与他“狐狸丞相”的外号很贴切。
然而,刘毅的目的可不是为了抓捕刺客,借机对禁军下手才是他的真正打算。
按照正常的逻辑,他问过了执掌司法监察的御史大夫与行政职位最高的丞相之后,应该问问另外三位辅政大臣。
但他并没有那么做,而是直接无视吏部尚书杨坚、户部尚书王谊、刑部尚书明京飞三位辅臣,说出了他最终的决定。
“高祖曾与百姓约法三章,世祖中兴而延续汉法,圣祖更是制定宪章与完善汉律,故依法治国乃大汉万年不变之国策!今刺客之所以能混入宫廷,乃是禁军巡防松懈所致,朕必须遵从祖法,依汉律处置相关涉事人员!诸卿可有异议?”
谁敢反对刘毅的这个决定,那就是质疑汉高祖、汉世祖、汉圣祖三位万世不祧之祖坚持的国策——依法治国!
质疑国策等于犯大不敬之罪,其下场便是谁叽歪谁死!
刘毅扫视众臣,发现所有人都安静站着做倾听状,心中略感得意。
于是,他趁众臣摄于汉室三位老祖的残留余威发怔之时,开口挖坑道:“自明宗孝玄皇帝废除锦衣卫后,远离京城的地方官员失去了监督,自以为天高皇帝远,开始鱼肉治下百姓,以至于反抗杀官潜逃者比比皆是。”
当年汉圣祖为了监察不法、震慑天下官员,效仿汉武帝设立了绣衣使者,后来改组绣衣使者为绣衣卫,晚年的时候又把绣衣卫更名成了锦衣卫。
经过肃帝、德帝、敬帝、徽帝四代强势的皇帝发扬光大之后,没有拟罪抓捕权,专职监视在职官员的锦衣卫,俨然成为了大汉天子监视天下官员的第三只眼!
然而,锦衣卫传到新汉第十二位天子汉玄帝手中时,竟遭到了裁撤,实在是一种悲哀!
刘毅把目光撒落在众臣脸上,继续脸不红心不跳的进行挖坑大计。
“有不知情者,还以为是天子昏庸无道,任用贪官污吏所致。依朕看,这刺客恐怕就是一个遭受过地方官盘剥的受害者,特地潜入宫廷就是为了警醒朕,让朕出手惩治那些奸邪之辈!刺客昨夜敢入宫,说不定今夜就敢潜入在座某位的府邸!”
话到此处,刘毅开始图穷匕见,逼着众臣走到了他终于铺垫设置好的语言陷阱面前。
“所以,为了朕的安危,为了诸卿的安危,也为了大汉的长治久安与社稷稳定,朕要重设锦衣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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