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家到蓝河古城的距离极其遥远,大陆上隐门作恶,异魅横行,加之异族从极北冰原出现,以越来越快的趋势往南方行进,暮晚等人一路上躲躲藏藏,大约二十天后才到达南洲境内。
四人在靠近蓝河古城的清源城休息了半天,补充好食物饮水,调整好状态后继续出发。
听闻城西有隐门中人出现,为了避免麻烦,暮晚决定伪装之后徒步赶往蓝河古城。
目的地就在前方,可不知为何,宫恒内心忐忑不安,似乎将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如今已是正月,极北冰原的风雪席卷了整片大陆,让这连绵的飞雪下到了最南边。
暮晚一行穿着应景的裘皮大衣,前倾着身子在风雪里行走,在厚厚的雪层上露出极其显眼的脚印,可凌冽的寒风一过,那如嵌在苍茫雪地里的镂纹转眼就被抚平。
越往前走,宫恒的心越慌,他终于忍不住了,顶着风雪大声喊道:“臭丫头,要不我们换条路吧,我感觉不太对劲。”
他的慌张并非是感觉到了前路的危险,而是珍惜之物即将失去的恐慌,那种感觉越往前越强烈,强烈到他不敢再继续走下去。
“不行,这是离蓝河古城最近也是最安全的路了。此时折返,又得多花好几天,会让局势更加不可收拾!”
暮晚回答得很坚决,宫恒没有办法,只能将恐慌压在心底,努力催眠着自己只是错觉。
一定是错觉的,他最珍惜的只有三哥,三哥既是宫家族长,又是隐门司座,实力与势力均很强大,一早就与自己闹翻了,还有什么好失去的呢?
去往蓝河古城的路偏僻而开阔,一侧是平原,一侧是连绵的丘陵,他们行走的路线刚好是在丘陵所形成的悬崖中部的陡峭小路。
崖上时不时会有雪团掉落,云纪虽知小小雪团并无什么杀伤力,可他还是下意识的护住了暮晚。
好在小路并不是很长,再走三十里就能走完,到时候只需沿着河面往下游走,过不了多久就能到达蓝河古城。
宫恒走在倒数第二个,因为心中不安,走起路来都是垂头丧气心神不宁的,唯有看着脚下三尺地,才能保证自己不糊失足掉下悬崖。
快到小路终点的时候,他下意识的抬头往外出望去,茫茫风雪里有一点艳红色的影子,那影子孤寂而萧索,像极了三哥握着他的青霜剑一步步靠近他的感觉。
“三哥!”他未经思索直接喊出,可眨眼那影子就不见了。
远处风雪漫漫,荒凉得就像他此刻的心情。
“宫恒,怎么了?”下到河面后,暮晚转过头大声的问道。
“没什么。”宫恒摇了摇头,不愿再多言。
暮晚看了看距离他最近的暮夜和云纪,只有云纪回忆了一下不确定的说道:“我好像听见他叫了三哥。”
“三哥?宫怜生?宫恒怎么会平白无故的叫他?”暮晚拧眉沉思,目光警惕的朝四周望去。
暴风忽起,在冰河四周席卷,堆积在地面的白雪全被扬到了空中,大雪簌簌落下,遮挡了所有的视线。
待暴风停止后,冰河对岸出现了黑压压的大军,外形是人,可双目泛红,面容可怖,举止僵硬,阴气森森,正是隐门制造的是异魅大军!
暮晚暮夜主仆二人拿了随手召出自己的武器,将宫恒与云纪护在了身后,警惕的注意着对面的情况。
“臭丫头,这下可怎么是好,我就说换条路走吧。”宫恒缩在暮夜身后,看着对面成百上千的异魅大军,有些惊惶的吞咽着口水。
这么多的异魅,就算他们四人能以一敌百也杀不出去啊!
他可是瞧见了,这里边的异魅不是元婴就是金丹。
他们这四人,也就暮夜实力最高,达到出窍后期。臭丫头实力诡异,展露出的等级差不多出窍中期。他自己常年懈怠修炼,虽近段时间昼夜不歇勤学苦练,也才元婴中期。至于阿宝那小子,算了,丢到对面就是送人头的存在。
如此看来,真是天要亡他啊!
正在他感叹之时,对面的异魅大军忽然从两边散开,露出了一条宽阔的道路。
那被异魅踩得平整光滑的雪地上,有一道艳红的身影缓缓走来,轻薄的衣袂在风雪里寂寥的飘扬,这整个天地间,似乎都只剩下那一抹孤寂又耀眼的色彩。
“宫恒,别来无恙。”宫怜生站在异魅大军的最前方,与宫恒咫尺相望。他柳眉轻蹙,眸光里是如风雪般萧瑟的冷意,他薄唇微勾,牵了抹冷漠与嘲讽的淡笑。
明明近在咫尺,宫恒却感觉隔了一个世界。
“三……三哥?你怎么在这里?”宫恒原以为见着眼前人会有质问,会有愧疚,会有惋惜和恐惧,可此刻的心中只剩下欣喜,那种失而复得的欣喜。
听着他激动的呼唤,宫怜生目光瞬间沉了下来,用余光扫了他一眼便敛下了眸子,决绝的话语里是不易察觉的颤抖。
“别那样叫我,我们早就,恩,断,义,绝!”
这是第一次对宫恒说着狠话,对他来说也是最绝情的话。
每说一个字,都如利刃割在心上,遍体鳞伤、鲜血淋漓。他清楚的感觉到闭上的双眸里有温热的东西渗出,他撇过脸以孤傲的姿态深吸了口气,压下内心的纷涌。
有些事既然早就做出了选择,那还执着着做什么?
只是他没想到的是,阿恒还愿意认他这个三哥……
如今的阿恒,只有恨着他,才能平安安宁的活下去。
宫怜生强压下内心的感动,再睁眼时已是一片寒冰覆盖的恨意:“怎么,杀了我一次不够,还想来第二次?”
对上三哥恨极的目光,宫恒心弦崩断,如遭雷击,身子不受控制的向后退去。
“不,不是这样的,三哥,那次不是我故意的……父亲的死,我觉得一定另有隐情的,因为你从来都不会骗我!三哥,你……”
听着宫恒信任的话语,宫怜生知道自己不能再任由他说下去,于是挥袖将他摔到了冰面上。
宫恒捂着胸口咳嗽了两声,看着不远处那个全然陌生的三哥。
“没有什么隐情,宫朴就是我杀的,我亲手杀得,我现在都还记得那日大仇得报的快感!
宫恒,你有什么资格的来评判我?我经历了人世间最黑暗的十几年,那全都是你父亲造成的,可笑的是你竟然还想来当好人。你们父子二人,都把我当成了玩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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