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确定不帮我么?”无奕朝慕容曜看了一眼,那家伙依旧不动。她心一横,跳了下去。耳边只听到风声,衣服像荷花瓣一样包着她,她的心快跳出来了。
忽然腰上一紧,自己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她抬头一看,是慕容曜,酸胀的感觉萦绕在心间,感觉泪水又要流出来了。慕容曜只是抱紧她,两人慢慢落了地。
等双脚踩稳,还没缓过神来,慕容曜已经拉着她侧门闪进去了。好在屋子里的人都提高精神盯着场中的动静,此时两人就像是平常的客人和姑娘,倒没有人注意到她们进来。要是换做两个大男人进来,势必要引起一场波动。
二人站在绿笼纱的屏风后面,方才看清楚堂中的情况。躺在地上的人已经诡异的死去了,身下全是血。看到满地的血,无奕头皮都发麻了。这么多血,已经看不清楚堂中地面原本的木色。当她看清躺在脚边不远处的那个人时,整个人都要崩溃了。
心儿,是心儿。心儿还是穿着早上出门的小厮衣服,可是头发已经乱糟糟的,她的脖子被撕裂了,是被牙齿生生撕裂的。鲜血将衣服染透了,一双无神的眼睛,灰蒙蒙的看着她,手边散落着金黄色的甜品,沾染上了血。那是心儿帮她收的点心。
无奕感觉自己瞬间被抽走了全部的力气,浑身发软,慕容曜圈着她,才没让她掉到地上。
她还记得刚才心儿吃着点心说好的样子,转瞬间心儿再也不会笑了。眼前的这一幕,将她的心撕开,好痛,好冷。都怪她,都怪她,慕容曜说得对,她真的是一无所用,还害了人。如果自己不是为了口腹之欲,乖乖地一起在家禁足,心儿就不会这样。心儿还会是那个傻傻的丫头,会盯着男装的自己脸红……
她紧紧的抓住慕容曜的胳膊,才能够让自己变的清明一点,不会因为巨大的伤悲和自责而崩溃。她想去抱心儿,想要带心儿回家,可她什么都不能做,甚至连给心儿擦干净脸都不能。她只能忍着哭,不能出声。
堂中的衙丁们,全身上下全副武装,每个人的脖子上都套着铁圈。而被链子拴着的人,撕扯着铁链子,疯狂的眼神看着站立的那两个人。其中一人无奕很熟悉,那是文侯的儿子,文白睦。
文白睦完全没有平时的样子,此时头发披散着,束发的玉冠早已不知道跌到何处。此时他的身体被一把长刀钉在柱子上,猩红的眼睛发着嗜血的光芒,面色上满是红斑,嘴角满都是血,就连衣服前襟都被血浸透了。他身上的铁链已经被挣脱了,垂挂在身体两侧,随着他的动作发出哗哗的声音。
与他正对着的也是一个青年人,身穿五城戍防营的校尉服,无奕只能看到他的轮廓,看不清楚他的面目。此人左胳膊已受伤,右手拿着鸳鸯短刀。看到这把刀,无奕才认出来他是青面豹—袁飞舟,兵部侍郎的长子。听二哥说他鸳鸯刀很是厉害,是当年的武状元。如今鸳鸯长刀已经脱手,只留一把短刀在手中,看来刚才他经历了一场恶战。只听见袁飞舟说道,“小侯爷,你且息神静气,不然我绝不会再手下留情。”
文白睦表情更加狰狞,双手抓向袁飞舟,却因被长刀钉住,动弹不得。
周围的衙丁嚷嚷着,“袁校尉,快动手吧。当初我们抓汪包子的时候,那个疯子一点人话都听不进去,还重伤我们案首。如今文小侯爷的情形跟汪包子一模一样,还伤了这么多人。待会儿他毒越发厉害,我们哪个都走不了。
袁飞舟紧盯着文白睦的一言一行,目不斜视的问道,“你家案首何处去了?此人干系重大,必须要抓活的。”
“袁校尉,你且听我说,当时这里一片混乱,我们抓住了几个神志不清的人,却没想到走脱了一个。这种情形怎么可让人走脱了,一旦进到城里,伤人更甚,我家案首带了一行人去追凶去了。”衙丁一脸紧张,看着满厅堂凌乱,想起当时的惨状,身体微微颤抖。
“你家案首好谋略,自己带人走了,将你们几个散兵游勇留下来,让我的兵垫背送死?”袁飞舟看着自己横七竖八躺在地上的下属,心里一阵痛惜。
这都是些什么破事,刚接到军府堂下发的疫情文书,还未仔细翻阅,只大略瞟了一眼,便听到下属匆匆来报,明月楼发生了血案。
当他匆匆来到明月楼,却看见他的人正在围攻文白睦。厅堂里满是血,地上躺的都是生死不明的人,而文白睦却像是发疯了一样,嗜血无情,用牙齿将他的兵一个一个撕碎。
与文白睦虐杀明月楼的暴虐行径相比,大闹监察司的汪包子就是小儿科。整个明月楼就剩下他们几个了,血淋淋的样子,让他这个久经修罗战场的人都感到恶寒。他知道血归元会导致人丧失理智,嗜血残暴,还会将一个人的潜能迅速激发,却没想到会变得如此血腥。跟文白睦打斗了几回合,虽然用鸳鸯长刀将他钉在了柱子上。但自己左胳膊也受伤了,气血有些不稳。不知道待会儿再出什么事变故,自己还有没有精力应付了。想到这,便招了招手,几个有些武功胆大的衙丁们拿着精钢铁链,准备把文白睦捆死。
还没等他们走到跟前,便传来了刀刃划破血肉的声音,文白睦伸出右手将钉在自己身上的鸳鸯长刀拔了出来。那几个拿着精钢铁链的衙丁们忙往后撤退。
“不,不能退。”袁飞舟怒斥道,这要是退开了,文白睦铁定就逃到街上去了,虽然街上人烟稀少,但此时在外行走的都是达官贵胄,伤了谁都不好。自己已经得罪了文侯,不能再得罪其他人,不然以后只能回家卖红薯了。
衙丁们早被文白睦吓破了胆,怎么听他的话,就连在他身后押着其他人的衙丁们都心生退意。受制于鸳鸯长刀的文白睦,此时已行动自若,早已伸出右手,抓向四下躲避逃命的衙丁,双指如同撕纸一般将套在脖子上的铁环撕开,俯下头便咬下衙丁的脖子。“救命”衙丁凄惨的声音瞬间湮灭,身体颓了下去,文白睦还没过瘾,用牙齿撕着脖子。
本以为自己足够强大,强大到无论真相是什么都能够接受。当无奕看到眼前这一幕,她最后的坚强分崩离析。文白睦,那个经常和自己抢荀芷菜品的纨绔少年,转瞬间已经变成了嗜血残暴的恶魔。她也曾做出这样的举动,也曾失了心智般对血的渴望,难道身上的毒和文白睦一样。最终自己也要变成文白睦这般,失去了理智,然后咬向血亲好友?
她蓦然眼前一黑,倒在慕容曜的怀里。看着无奕惨白的脸,微微的痛意从心底升起,自己还是高估她了。无奕已经晕了过去,他再留在这里已经毫无意义。至于厅堂所发生的一切,跟自己又有什么关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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