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底里乍暖还寒时候,昨夜里下了一场细细的春雪,似乎带走了冬日里的清冷,清晨起来时院子中的那棵桃树,似乎生芽结苞了。
地上并未落白,只留房顶屋檐上浅浅的一层浮白,和那花圃里一丛丛冬日青上残留的一点雪痕。
刚过卯时,天色才微微亮,武安伯府各院里都开始忙碌起来。
大厨房的侧边柴房门口堆砌了一堆劈好的柴火,一个穿着灰色衫子挽着袖子的粗使婆子抹了把额头起的微汗,赶紧抱起一把柴火一瘸一拐的进了厨房,然后又掂了两个木桶往外走去。
在大门口时,差点儿与门口匆匆进来的穿着青色素绸褙子的婆子撞了个头。
“要死啦,走路不看路的,要是碰到脏了我的新衣服,你赔得起么?”青色素绸褙子的刘妈妈嫌恶的看了一眼粗使婆子,掏出绢帕装模作样的捂了捂鼻子说到。
那粗使婆子也不说话,不住的点头道歉。
“算了算了,我还得去厨房给老太太取东西,没时间理你。”刘妈妈看了一眼陆续往大厨房院门这里来拿主子们东西的,各个院里的丫鬟婆子,冷哼一声不再理会。
粗使婆子赶忙提着木桶出了院门,出了门就看到一个十二三岁穿着浅藕色褙子长相清秀的丫鬟。
“姨母……”丫鬟眼睛红红的,看着粗使婆子红肿裂开的手,心疼的喊了一声。
“嘘!”粗使婆子四下看了看发现没人注意,赶紧推着丫鬟走到了后面的墙角处,这里是杂物房的后门,前面又是高大的花木挡着,没人能看到。
“雀儿,不是说了让你装作不认识我,姨母花了多大心思才把你安排到三小娘子的院里,只要你过得好了,姨母就高兴。”婆子说着,想伸手摸一下丫鬟的脸,却又怕手太粗糙伤了她光滑的皮肤。
“姨母之前你好歹也是前老夫人身边的,她们怎么这样对你。”丫鬟雀儿拉住婆子的手,从怀里掏出一个扁平的白釉瓶子,拧开盖子,抠了点乳黄色的香膏抹到了她的手上。
“哎呀,闻着味道像是桂花膏,你这孩子,这么精贵的东西你抹脸多好,给我用不是糟蹋东西了!”婆子责怪她,又压低声音:“以后不要再提前老夫人了,她已经不在多少年了,现在这个表面上看着是个和善的,其实心眼子小着呢,可怜大爷和三爷了,好在二娘子早早就嫁出去了,不然……哎,我们这些个老人,大多数都被寻了个名头撵出去了,也就我因为瘸了腿才能在这里安静的窝着,我呀,现在就盼着你过得好了,别的都不想喽!”
雀儿听完婆子的啰嗦也不接话,反而把瓶盖拧好塞到了婆子的怀里,这才有了些笑意:“你放心用吧,前几日小娘子不是掉水里了,我跳下去救了她,夫人不但赏了我好多东西还提我做了二等丫鬟,月例六百文呢,等我攒够了钱,再想办法让姨母你去庄子上养老,不再这里受苦了。”
“好,姨母信你。”婆子欣慰的笑着,然后又问她:“你说小娘子掉水里了怎么回事?”
“不知道怎么回事儿,二娘子带着小娘子她们去花园里玩,也不让丫鬟跟着,不知怎么小娘子就掉池子里了,当时慌得很,好在我刚好去库房领东西经过那里听到喊声,要不然就危险了。”
“那她现在怎么样了?”婆子急忙问雀儿,神色间满是关心。
“毕竟是掉下池子了,水那么凉小娘子着凉得了风寒发了烧,不过三爷拿牌子去太医院请了梁太医,吃了几天药,现在烧已经退了,就是身体太弱还昏睡着,太医说这两天就该醒了。”
“谢佛祖保佑,没事了就好,雀儿你做的很好。”婆子听了雀儿的话点了点头,双手合十朝西边拜了拜这才说到:“三夫人是前老夫人的亲亲侄女,是周家的大娘子,我和你娘都是从周家出来的,周老夫人对我们很好,虽然你娘走的早,但是你可不能忘了恩情,以后要对小娘子好,知道吗?”
“你放心姨母,小娘子温柔的很,对我们都很和善,我肯定全心全意伺候她。”雀儿笑着说。
“嗯,说了半天话了,你是来厨房拿东西的,赶紧去吧,可别耽误了。”周婆子说着又私下看了看没人,这才推着雀儿出去了,看她进了厨房院子里的大门,这才弯下腰提起两个木桶往水井方向去了。
雀儿去厨房里提了一个食盒,里面是一盅熬的软糯的黄米粥,还有些同样软糯的咸的甜的糕点,几样清淡小菜。食盒是内外两层的,外面放有一圈碳火,保持着食物的温度。
这是三小娘子的早食,她如今还病着,吃不得别的。
雀儿提着食盒,出了大厨房的院子,走过赏观园青石小路,穿过两个雕花拱门绕过绘着彩画的影壁,最后穿过一条长长的挂着风铃的回廊,这才到了二房的院子。
和看门的婆子打声招呼,进了院子这才匆匆往西院的槿园走去。一进园子门口,就看到厢房门口的大丫鬟绿萝掀了门帘子出来。
“雀儿,你回来的可是及时,小娘子刚好醒了,绿萼姐正伺候她洗漱呢,你把食盒给我吧。”绿萝一边过来接过食盒,一边吩咐雀儿去通知夫人。
“小娘子醒了,那可太好了,我这就去东院。”雀儿高兴的说。
绿萼提着食盒,又掀开门帘子,轻步走进了厢房。虽已入春毕竟天气还有些冷,屋里还烧着地龙,窗户都禁闭着,所以温度颇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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