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小柔断断续续地诉说着自身哀切的故事。
面馆的老板是她的父亲,亲生的。两人六年没见。
六年前,她十六岁,高中寄宿在校。家里父母亲天天吵闹鸡飞蛋打,导致她周末回到家时只能畏惧地缩在角落里,看着最亲的两人之间可怖的打斗。
恶梦持续了大半年,后来,她的父亲在外面认识了其她女人,就决绝地与她的母亲离了婚,拿了包裹走了再也没有回来过。
半年不到,她的母亲不幸被一辆小车倒退时撞到,急匆匆离开了人世,没有留下只言半语。
当时她走投无路,幸得姑姑的帮助,一边打着零散的小工一边完成高中学业。
再后来顺利考上大学并拿到奖学金。现在二十二岁,大四,刚刚迈入实习期。
三天前她应邀去参加一个大型IT公司的面试。月薪高达一万三!要求也高,英语专八,国经贸专业,优秀毕业生,而且要求形象好!
她顺利过五关斩六将,前后共面试了三轮,今天下午是最后一轮,面试的地方临时改为了一个餐厅,就是刚刚那个西餐厅。心有疑惑,但因为早先两轮面试都非常正式,她还是赴约了。
一见面,没有问问题,没有考验,之前从未见过面的面试者只坐在那拿了一大沓资料在看,她无意中瞄到资料上面的两个字:病历。
什么意思?
半晌,对方似乎满意了,抽出来一个协议,叫她签字。
协议很厚,写着杂七杂八的条条框框,她被最后一句给吓愣了:卵子一粒五万。代孕,成功生下孩子一百万!
??!!
她脑海里闪过很多报章电视上说的社会黑暗面,接下来发生的就是游向晚所看到的。
小柔苦笑:“小游,抱歉让你听我倒苦水。”
游向晚站在水泥板上,迎着秋风凭江远眺,看向对岸那一处灯光斑斓处,一时无话。
很简单又哀伤的一个故事。
幸福的原因有千万种,悲伤的结局只有大同小异的一两个,或生离死别,或满身伤痕。在这中间,失恋什么的只是一碟风干的小菜。
游向晚回头看向小柔,她没有办法安慰她,正如她没有办法四年前的自己一样。
一时无话,只有秋风吹过水面扬起的细碎声,她说:“很晚了,回去吧,T大应该有门禁吧?”
小柔摇头:“学校对学生很宽松,门禁定在十二点,从这里回去坐车铁公车也就一个多小时,现在还挺早的。”
十二点?游向晚低头露出一抹自嘲的笑。
七年前,T大还是很严谨的,严谨到那谁,不敢多停留十分钟,说有门禁。即使那天她请求他留下来,即使那天是她的十三岁生日。
“回去吧。”
游向晚不想沉浸在回忆中,她还要养活自己,不能浪费时间在“回忆过去”这么奢侈的思绪当中。
最终,两人互留了手机号,小柔走了。
游向晚没有马上离开,她很喜欢在这里呆着,人少景美,可以沉淀心绪,可以总结人生。
反正,这里离她住的地方很近,爬上马路,拐个弯经过一个桥洞,再走几百米就到了。
不过她也不准备多留,因为路灯九点半就会背着节约能源的美名被关掉。她习惯在灯路关前回去。
在江边一直吹风,直到两颊发凉,搓了搓手,这才准备走回去。
刚准备爬上去,一阵汽车刮过地面发出难听的吱嘎声打扰了她。抬头一看,一辆破旧的白色桑塔纳正直直对着她冲下来!
车子很破很旧很大,轰鸣着快要散架似的往她这边撞下来!速度极快,几米的距离竟然产生飞沙走石的效果。
她大惊之下奋力跳开,这才堪堪与疯狂的车子擦身而过。
破旧的桑塔纳越过了她,以义无反顾一往无前之势,撞上江边的水泥板,猛地回弹一下,车尾盖掉落在地,再歪着身子冲进了江里。
啪嗒一声,溅起了一大片水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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