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人的脸上,都有面具,或多或少。
每个人的心里,都有壕沟,或深或浅。
题记
李家大宅的后院某密室中,掩映在花园石板下的地下室里,一盏油灯如豆,昏黄的光斑微微跳动,忽明忽暗。
李伯年站在房中,面前摆一张木桌,桌上铺一张地图,上面用密密麻麻的小字和各种颜色的线条标注着详尽的各类信息。
而在地图右下角,赫然写着一行银钩小字:玄庙镇军事布防图。
一动不动,眼睛一眨不眨,李伯年看着地图,他甚至能透过地图上的线条看到各种真实的地形和朝廷军队的各种动向。
诸如多少步兵,多少骑兵,多少辎重兵,哪支部队士气高昂,哪支部队情绪低落,为首者有什么战功履历,有什么喜好忌讳,等等等等,全在胸中铺开,详尽程度甚至要比地图上还要更甚百倍。
“主公。”
身后,一人深躬到地,拱手悲戚,“您……您还好吧?”
这是个青年男子,约有二十多岁,下巴上有一道刀疤,深可见骨,狰狞如蚰蜒。
此刻他紧紧抱住双拳,骨节捏的咔咔脆响,双眼之中的愤懑和憋屈近乎爆炸,铁齿怒咬,难以自已。
一点,一点,一点的,李伯年转过身来,他面无表情,点头,“没……没事……”
“呼!”
狠狠吐出一口气,青年男子仿似下定了一个决心,他低吼道,“主公,不如我们提前发动计划,我愿……”
一抬手,李伯年哆嗦着嘴唇,他牙齿翕动,从喉管里掏出来两个字,“不用。”
这个青年男子名叫公孙玄,他从未见过李伯年现在这个状态,更从没见过如李伯年这般的人,被人羞辱至此,竟依旧按捺的住情绪,心肠如铁石,近乎泯灭了人性。
“枭雄。”
公孙玄的脑子里回荡着这个词语,他盯着这个自己追随了十年的男人,此时此刻,竟多了几分陌生,更多了几分恐惧。
密室上方,是李家的后花园,各色花卉奇艳芬芳,在炎炎夏日中放肆盛开,散播出浓郁沉香。
但,在这些鲜花盛开的遮掩之下,究竟藏着多少利剑,多少犬齿,谁又能全都知道呢?
……
夜。
深深。
时间一点一滴,从不慢,从不快,如远山长溪,汩汩奔流,永无止息。
被蹂躏到近乎腐烂的奴工蜷曲在臭烘烘的窝棚里,和虫子、和霉菌、也和自己慢慢割裂的灵魂躺在一起。
他们一点一点剥掉自己的意志,细数着逐渐多出的麻木,陷进窝棚里的干草堆里,越沉越深。
然后……
变成它们。
整个雪纹矿区有大大小小十个矿洞,其中仅是鬼哭矿洞就有三百六十名奴工。
他们被分成两队,每队一百十人,轮流上夜班和白班,整个矿洞停人不停工,夜以继日的进行开采作业。
昨晚,陆彦武死了。
今天,新买的奴工就来了。
陆海所在的这个奴工队,一百十人早已经换了一大半了,反正奴工不值钱。
身为上等人的李家或者是其他的任何家族或势力,基本上都会把他们当做消耗品,丝毫不会在意每一个人到底叫什么,有什么兴趣爱好什么的。
在上等人眼中,奴隶,只是数字,不是人。
手里捏着自己的松木枝,陆海站在松林深处,也站在那处小小的坟包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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