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时三刻。
正是暖阳舒服的当头,日光倾洒下,恰如给广场上的每个人都笼上一层淡淡的金光,霎时,百姓们便安静了下来。
以安跪坐在蒲团上,跟着张氏一起,面色十分的虔诚。
视线前方是金陵城内有名的世家,此时也皆是麻衣加身,只内里处隐隐透着细细的绢布。
想来也是,解签会大家都不约而同的走朴素简约之风,就怕金银之物冲撞了神佛,可麻衣穿着毕竟不舒服,便就在里面穿着细纱绢布,也省得擦伤了肌肤。
因着贺家的事儿,寺内着实热闹了一番,以安也存了些好奇的心思,毕竟以往作为商户人家很难有这样的机会与世家并立,便轻轻的抬起眼睛细细打量着。
在队伍的最前方便是正副城主两家。
杨城主年岁大了些,瞧着头发灰白,就连身体也佝偻的很,可敬佛的心却虔诚,以安仔细望过去,这杨家人的麻布衣衫下可没有奢靡的饰物,就连杨城主身边的夫人太太也皆是如此。
而王家便不同了,里里外外都透着张扬的劲儿,王平因着贺家的事情还在扫尾,此时并没有在殿前,故而是王老太太最是靠前。
老太太身边是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生的是娇美如花,穿着一身嫩绿的衣裳,看着就有朝气,看着是很得家里疼爱的主。
顾家在王家之后,顾家的老封君可是没来,打头阵的是顾夫人,顾蔓儿挨着自家娘亲,只眼睛是不是的瞟着前方的嫩绿小姑娘,鼻头一皱一皱的。
以安心下笑了笑,想来顾蔓儿这点还是挺好,喜欢不喜欢在她的脸上是一览无遗。
而原本该与顾家并肩而立的李家是一个人没有,空荡荡的位置,恰如李家独来独往的性子。
“小姐,头低一下。”
身后隔着不远处传来一个刻板的声音,以安听了眼底划过一丝波动。
声音的主人正是慕家的老嬷嬷,正在看着慕家小姐们的规矩,一板一眼的很是严厉。
慕家已然日落西山,家里没有得用的后生,那些生意也平平,故而位置还要在方家的后面。
慕言今日也来了,女学三年的磨练让她也不再是从前那般倔强在面上的性子,加上她的相貌随了母亲,端得上是秀丽柔婉,慕家的老太太便也对她和颜悦色了一些。
慕言看着以安不动如山的背影,眉心微微皱了皱,然后垂下了自己的头,藏住了眼里头的心思。
只是脑子总晃着以安头上的玉簪,再瞧了瞧自己手腕上祖母早上赏的鎏金镯子摇摇晃晃,不自觉地收紧袖口。
她与以安交好时,自是知道方以安最爱玉器。
方家疼宠女儿,所以出现在以安身上的无不是上好的。
可她呢?
就连手腕上这只鎏金镯子也是她和家里那佛口蛇心的老太太说了软话才得的赏,一个再普通不过的金镯子,偏偏那老太太像是给了她多大的施舍一般。
慕言捏紧了手指。
随即而来是一股怒气与不甘,方以安曾在李嫣然生辰的时候赠予过一个玉镯,那玉镯质地温润,晶莹剔透,一看便是上品。
可她与方以安曾经交好的时候,方以安并没有送过她这样的东西。
否则,她哪里还需要和祖母去讨要东西。
还不是拜高踩低的瞧不起她。
论慕言如何愤愤不平,以安也是不知道,也不在意。
她眼下是抓紧认人,等着‘看热闹’。
而她的三哥方以齐,也是一样的百无聊赖的跪坐着,心里将那些佛老爷问候了个便,眼睛来回瞟了瞟,随后扯了扯以安的袖子。
以安回头,午后微阳下,面容白的发光,淡然的眸光透着随意,“怎么了?”
以齐的脸上带着八卦的笑,“小妹,你看!”说着眼睛往一侧指过去。
她怎么来了?
以安皱了皱眉头,目光锁定在人群中。
清平先生。
自从女学不复后,清平也抛下了院长之名,尽管她与老院长早已割席,但毕竟曾是师徒,终究受了牵连。
也有几户人家要请了她去内宅教学,但都被拒绝了。
听说在南城开了所小私塾,那儿鱼龙混杂,倒也没有谁说三道四,也是专教女娃,那些家境贫寒的、重男轻女的,她都免费教。
以安眨了眨眼睛,回过了神。
有了新生活的清平,也这么好热闹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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