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芽垂着眼,听着耳朵边传来的说话声,内心毫无波澜。就在几分钟前,一家人难得可以聚在一张桌子上吃次晚饭,突然,就传来了“芽芽爸爸,芽芽妈妈,吃晚饭呐!”几人闻声看去,只见是一位妆容精致、穿着得体的妇人,牵着一女孩走了过来。木芽看了眼就又缩回了脑袋,夹了块肉放进木森碗里,拍了拍他的小脑袋,低声说了句:“快,吃饭饭。”说完,并不理会,反正自己一次也没见过那女人,不打招呼自然也不算是不礼貌,邵璇儿的母亲。
木建平和顾小焦两人一对视,眼里都是疑惑,但还是站起了身子打了招呼:“呀,是邵老师啊,今天怎么有空过来?”说着,木建平拍了拍木芽的肩膀,介绍道:“小芽,快,这是你同学的妈妈,叫邵老师,邵璇儿你们班班长,认识的哇。”木芽点点头,站起身子冲着邵璇儿母亲的方向喊了句“邵老师好”,随后就坐下了。邵倩华脸上笑得灿烂,一推身边的女儿,接着道:“芽芽好,璇儿回来和我说你这次和她一起参加演讲比赛,果真是很优秀啊,你爸爸妈妈真的会教孩子,你以后也多带带璇儿。”话没说完,被一旁听得云里雾里的木建平和顾小焦给打断了。
顾小焦搬来了一张凳子示意邵倩华坐会儿,木建平说道:“小芽回来也和我说,她很开心能和璇儿一起参加比赛,再说了小芽哪里有你们家女儿优秀,是她向你们学习才对。”邵璇儿被木建平安在了木芽边上,看着木芽一言不发地专注吃饭,觉得坐立不安。有这么个大活人坐在自己边上,还眼神不转地盯着自己,饶是修为再高、修养再好都扛不住,何况木芽这个没有一点儿涵养的人,胡乱扒拉了几口,把碗里的饭都塞进了肚子里,说了句:“我吃饱了。”
顾小焦一看这饭菜都没吃几口,还都是女儿亲自点的想吃的菜,看了眼,抢在要张嘴的邵倩华前说道:“小芽,你和璇儿出去走走,吃完饭散散步,你们小姑娘有话聊,好好向璇儿学习一下,碗放着,去吧,别走太远。”
“哦。”木芽说着,站起了身,被点了名的邵璇儿也立马站起了身,两人就在三个大人的视线中走出了门,身后还传来邵倩华的“这一下子就这么要好了,小姑娘就是不一样”,听得木芽是一阵头疼。
等身后的声音渐渐听不见了,邵璇儿突然开口道:“你为什么骗我?”本就搅了吃饭的心情,想到今天特地点了水煮肉片和自己最爱的酸辣土豆丝,这次没吃畅快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有机会,一听到邵璇儿的质问,火气立马就窜上脑门,不过借着夜色的遮掩看得并不真切,而且木芽还是看在邵璇儿是个孩子的份上,忍了忍问道:“什么意思?”
邵璇儿没听出木芽语气中的忍耐,只是觉得听起来有几分别扭和不好意思,以为是被自己戳破了事实真相,这么一想,心里突然有了几分得意和畅快,带了点自得地解释:“你爸爸妈妈明明就知道我,而且还要你向我学习……”
“所以?”以为是什么事情,一听到这儿木芽突然就气笑了,反问道:“我爸妈知道你是因为上学期刚进校,班干部竞选我爸妈问班长是谁,要我向你学习,你妈不也让你向我学习?”
“可,可你爸妈还说你回去和他们说了你和我参加这次比赛!”邵璇儿气急败坏地反驳道。
“这话你也信。”木芽笑着转过身,看着刚巧站在路灯下,被昏黄的灯光笼罩的邵璇儿,有了几分愉悦,“那只是场面话你不懂吗?”看着邵璇儿僵掉的表情,木芽缓缓道,“如果我爸妈说他们不知道,我回去没有和他们说过,你母亲会怎么想?”看着邵璇儿吃瘪的表情,木芽知道邵璇儿一定能猜到她母亲的反应,“你母亲会觉得我太狂傲,不谦虚,甚至看不上你。”邵璇儿咬紧了牙齿,一言不发,她知道自家的妈妈很可能真的就像木芽说的,如果被妈妈知道木芽根本没有回去和她爸妈说过和自己一起参加比赛,妈妈肯定会很生气,会觉得木芽看不上自己。
木芽看着快要哭出来的小姑娘,没了兴致,淡淡开口道:“算了,回去吧。时间差不多了,我也想睡觉了。”
邵璇儿一愣,看着木芽转身的背影,动了动嘴,还是开口问道:“为什么不能和我做朋友?”木芽脚步一顿,转过身子看着倔强地盯着自己的邵璇儿,反问道:“为什么和我做朋友?”“因为你优秀啊!”邵璇儿想都没想,立刻回答道。“哪里优秀?我既不是班干部,也不是尖子生,没你优秀。”被夸了的邵璇儿没有觉得开心,反而焦灼地反驳着:“可,可你是三好学生,而且你演讲很好。”说完似乎为了证实自己的可信度,还重重地点了点脑袋。木芽笑了,对着邵璇儿有些不解的表情,问道:“那如果我有一天不优秀了呢?”邵璇儿眨了眨眼,似乎不能理解木芽说的话的意思,“为什么会不优秀?只要一直优秀下去就好了呀。”
木芽没回答邵璇儿的疑问,又问道:“万一呢?万一有那么一天,我成绩滑落了呢?”木芽看着邵璇儿晃得厉害的脑袋,开口道:“万一那一天来了,你母亲要你别和我做朋友呢?”
“不会的!”邵璇儿尖叫着打断,“你只要一直优秀下去就可以了啊,这样子我妈妈就会同意的。而且,你怎么知道会有那一天,你这就叫‘杞人忧天’!”感受到脑袋上传来的触感和温热,邵璇儿突然有想哭的冲动,吸了吸鼻子,看着拍拍自己脑袋的木芽,带了几丝自己都不知道的祈求。
木芽看着像只小兔子的邵璇儿,内心叹了口气:“邵璇儿,不合适就是不合适。交朋友不是看对方优秀不优秀交的,我不会也不可能一直优秀下去的。”说完,就不再看邵璇儿可怜兮兮的眼神,转身说道:“快走吧,再不回去,就要来找我们了。”邵璇儿看着木芽干脆地转身,深吸了一口气,沉默不语地跟在后头。
还在聊天的三个大人看到木芽她们回来了,邵倩华率先开口道:“小孩子就是熟络地快,出去这么久才回来。”
“是啊是啊。”顾小焦一旁应和着。
邵倩华看了看自己的手表,起身道:“今天也打扰了这么久,我和璇儿就先回去了。璇儿,和芽芽爸爸妈妈说声再见。”旁边立着的邵璇儿显得十分乖巧,说了句“叔叔阿姨再见”,就跟着自己妈妈走了。
木建平和顾小焦等着看不见身影了,对视一眼,顾小焦先问:“没吃饱吧,你先上楼妈妈给你再热一下,你再吃点。”木芽点了点脑袋,打算上楼,就听见木建平喊了句“等下”,顾小焦和木芽二人都看向木建平,就见木建平皱了皱眉头,说了句“算了,你上去吧,小芽,我和你妈妈有话说,你妈妈迟点给你送上去。”“哦。”
身后隐隐传来了夫妻二人的说话声。
“你说说这邵倩华是什么意思?”顾小焦问道,“你刚刚要说什么来着?”
木建平挥了挥手,说道:“也没什么。”顿了顿,继续道,“还能什么,肯定是小芽和她女儿能参加那比赛,觉得我们女儿有点儿花头来认识一下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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