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雁这才回身道:“大哥,你放心,我一定会照顾好大嫂的。只是大嫂临盆在即,还望你和娘亲能早日归来……”
“若是不能也无妨,我早与娘家母亲打过招呼了,这几日便会过来照料我生产之事。而且母亲也早就为我找好稳婆了,你们放心就是。”香玉温声细语却显得格外坚定,只将丈夫的手往外推去,轻声道:“去吧,去吧。”
陈潇不再犹豫,只向清雁点了点头,再看深深的看了妻子最后一眼,转身便疾步而去了。
自此,陈家除了即将生产的大嫂和冒冒失失的小妹之外,清雁再也没有别的依靠了。
香玉定了定心神,转身回握住清雁的手,勉强露出了一个笑容来,问道:“清柔呢?刚还在这里,她跑哪儿去了?”
清雁知道她心中惊惶,她虽即将为人母,但到底还只是个未满二十岁的小姑娘,哪儿见过家中骤然生了变故这样的阵仗。
正要回话,却只听门外由远及近的传来了一阵鼎沸的人声,仿佛正有人热热闹闹而来,顿时便吸引住了院中这姑嫂二人的目光。
还没等她们反应过来,这声音已然到了门口,破门而入了。
为首一人看得真切,正是先前为陈潇和香玉牵线拉媒的刘媒婆,隔壁村的,远近闻名,这方圆百十里的都知道,刘媒婆出手那是十拿九稳,就没有她说不成的亲事。
若说之前的那一系列变故,清雁尚且还能镇定自若,但这一出她可也摸不着头脑,也正满脸茫然。
媒婆们呼啦啦闯进院中,瞬间便将这小院塞了个满满当当,吓得清雁忙扶着香玉退回了廊下,生怕她们没轻没重的冲撞了孕妇。
这时清柔正从后院过来,见此状忙冲上前去,挡在扶着孕肚正满脸惊惶的大嫂面前,叉腰怒道:“你们干什么干什么?”
为首一媒婆满身喜庆且生得珠圆玉润,只见她面带笑容如同那盛开的太阳花般灿烂,声调儿也比旁人高了好几个档次,“我是给你们家姑娘说亲来了!”
“……”
就为着这一句话,清柔差点儿没把手中握着的扫帚拧断了。
连清雁都反应了好一会儿,才将事情弄明白。
简单点儿来说,就是祖辈曾经在她们都还未出世前就定下的婚约,这么多年都不曾对她们说起过,所以在老爷子和陈四叔夫妇都不在家时,大家便都傻眼了。
家中无长辈,便是长嫂为母的时候,在这个时代可断然没有女子自己参与议亲的道理,是而香玉定了定神,便将清雁清柔二人赶回了屋,只留下为首的两三位媒婆进屋来坐,其他凑热闹沾光的人便都客气却毫不留情的赶了出去。
清柔正急得团团转,手中的绣帕都快被揪烂了,也没顾得上稍坐一坐。
清雁心中明白,在这个时代的女子是没有什么自由可言的,只要婚书不作假,就算家中暂时没有长辈在,由大嫂张罗出嫁,也是合情合理的。
而清柔的担忧她心中更是门儿清,小李虽瞧着不像样子,但这么多时日相处下来,青梅竹马早已两小无猜,只差一层窗户纸未捅破了。
就算不为自己也为了清柔,清雁只摁住了清柔坐在窗下,小声道:“你先别急,且等我去瞧瞧究竟再说。”笔下文学520bxx520rg
清柔到底也长大了不少,不似小时候那般直肠子,便忍了又忍,这才点了点头。
清雁对于偷听一事早已驾轻就熟,再加上现在家中无人,很容易便摸到了厅堂边,找个窗角一蹲,耳中便已然传来了那媒婆喧哗的笑声,简直痛击天灵盖。
她忍不住揉了揉耳朵,不由担忧起了香玉的耳朵来。
“陈家大嫂子,我这次来可不是空口白话来了,我这里有婚书为证,是受了人家的委托前来提亲的……我瞧大嫂子你也即将临盆受不得累,等验完了婚书真伪,你家姑娘的婚事便由我刘媒婆一手操办了!保证不叫你受一点累……说起来啊,这也是男方家里体恤,哎呀呀,那居阁老府上可当真是高门大户,显贵人家啊……”
清雁不由眉心一跳,谁家?
香玉亦是如此反应,忙沉下了脸,将手中正细看的婚书抛了出去,“我倒是哪家显贵,原来是日前都挂上白灯笼的居家。我小妇人虽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但居家大公子缠绵病榻就剩最后一口气的事情,这方圆数十里内谁人不知?你们趁着我家长辈不在家,便要上门来逼婚,逼我妹子嫁给那病恹恹的大公子冲喜不成?我虽只是个不济事的妇人,但绝对不可能眼睁睁的看着我妹子往火坑里跳!”
刘媒婆跟人精一样,怎会不懂进退之道,当即便也拉长了脸,粗声粗气的道:“大嫂话虽如此,但请把婚书看仔细了,可是你家老爷子的手笔?自古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只要婚书不作假,且不说居家大公子卧病在床,他就算是个死人,你家姑娘也得嫁!”
“……”
婚书万万没有作假,但人心难测,一时之间便陷入了死一般的安静之中,良久才听香玉艰难的道:“您先请回吧,容我们姑嫂几个商量商量……毕竟是终身大事,也不急于一时。”
听完了这些话,清雁只庆幸自己没将清柔带来,不然她恐怕要冲进堂内,当场把那婚书抢来撕得粉碎。
心中尚在震惊之余,却早已暗下定了决心。
一月后,居府张灯结彩梁下披红,热热闹闹的将新娘子娶进了门。
大公子虽病着,但许是冲喜有道,瞧着精神却很好,还浅浅的喝了两杯酒,喝到双颊泛红脚步虚浮,方才被小厮搀扶了入了洞房。
等房中众人皆退下掩门而去后,只见那病恹恹的大公子抬袖一抹脸,原本的三分醉态顿时便褪去了,就连那无神的双眼都好似忽然点了睛,红烛照映之下无比明亮,全然不似眼盲之人。
只见他双眼放光,径自绕开一堆的桌椅装饰,直接拿起搁在一旁的喜称,一下子便挑起了端坐在喜床上的新娘的红盖头。
两人四目相对时,还未曾说一句话,便已然心照不宣的露出了了然的笑容。
居上临后退了两步,弯腰作揖笑道:“娘子。”
陈清雁自掀下了红盖头,双颊上也不知是红胭脂还是羞红了脸,可能就她自己知道,这是赌赢了兴奋的。
她朱唇轻启,“相公。”
钟情过年,一尝夙愿。
这世间没有什么是比这更美好的事情了。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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