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时清雁在感动之余好不容易觑见站在她对面的几位兄弟姐妹正拼命的冲她使眼色,但这脑子一时转不过弯来,她没看懂他们的眼色是让她将作业藏到书桌底下去,而就傻乎乎的举着作业转身看向了背后。
顿时人赃并获,皆大欢喜。
四份作业,一份阔朗,一份倜傥,一份娟秀,最后一份没眼看。
但称得上稀奇的是,前三份都在努力的抛弃自己独有的优点,拼命的往没眼看这个特点之上靠拢。
老太爷阴沉着脸在灯光下粗略的翻过了这些作业,顿时便得出了“一粒老鼠屎坏了一锅汤”这个结论。
想到自己精心烹煮的一锅汤里居然凭空出现了老鼠屎,他生生按捺住了想要暴跳如雷的举动,一心只想将这粒老鼠屎锻炼成一颗长生丹。
但欺骗这种事情虽然没能成功,严惩却是一定要的。
于是便成了眼下这副惨状,写字东倒西歪的清雁正在练习执笔,另外三位那么喜欢代人罚抄不是,那就一晚上抄完一本书吧,抄不完不许去睡觉。
抄书是有尽头的,练笔却没有,但作为这次事件的主犯罪人,断没有从犯还在受罚主犯去睡觉的道理,所以清雁得等他们全都抄完了,才可以熄灯去歇息。
斜眼一瞥案头那本厚厚先圣贤书,不小心眼角带见了清柔那副愤愤不平的神情,清雁顿时只觉心里这苦,都要泛到舌尖上了。
老太爷往日里的作息是每晚一到亥时便要预备着去歇息,洗漱不过一刻的功夫,便已然在床上睡下了。
但是今天晚饭做的格外合胃口,老爷子便多吃了半碗,有些撑住了,出去溜达消食了久些,这才给熊孩子们留下了帮清雁作弊的时间。
好不容易在外面溜达得气顺了,回来一看,这口气顿时又堵在了喉咙口上不去下不来,老太爷大发雷霆之余精神抖擞,眼瞧着亥时都过了半个时辰了,也没见他有半分困倦的模样。
清雁心中的苦水都快流到眼眶里去了。
陈四叔待孩子们虽要宽厚些,但到底是个高大魁梧的成年男人,嘘寒问暖这种事情做起来不太合适,是而一直在窗外徘徊担心的是陈四婶,清雁眼角余光觑见,自从过了亥时,她已然来回数趟了。
这两眼小差又被老太爷拿住了,顿时一阵高喝劈头盖脸而来,“双眼不在笔上,心思也尽往外飞!这样如何能练得好笔习得妙字?当真是孺子不可教也,枉费老夫如此费心费力……”
这一套说辞清雁实在是太熟悉了,自从她伤好加入听晚课的行列之后,几乎没晚都能不重样的听见几遍。
起初好歹还有些受教的羞愧,现在早已左耳进右耳出,全然不痛不痒了。
幸好老爷子很好的继承了先圣儒礼之风,自诩以德服人从不施与体罚,否则清雁定然闻风丧胆,早在瑟瑟发抖了。
这一通火显然发泄掉了老爷子今天剩余的精力,在他喋喋不休的持续了一刻钟后,仿佛不愿再见清雁那张瞧了便叫他糟心的面容,念叨着一甩衣袖抬脚便走出了书房。
“……现在这些孩子啊,就没有一个叫我不操心的!”
陈潇、陈渝、陈清柔:“……”
这关他们什么事儿?!
清雁默默地将脑袋埋进了臂弯里,弯腰弓背保持着这个诡异的姿势,好半天都没动弹。此时若是老太爷又折回来了,恐怕光要纠正她形体这回事儿,又得生一场大气。
幸而老爷子真去洗洗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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