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这样不妥吧?”小太监在一旁小声劝道。
“有何不妥。”王后用眼神示意继续。
“啊!”盐水泼洒在伤口上,我疼得近乎窒息,终于忍不住喊了出来。
“母后,住手!”终于,世子一把推开门冲了进来。
王后面色一凝,忽然有些手足无措的慌乱。“你怎么来了?”
“我若不来,您会铸下大错的!”世子怒道。
门外得福忽然来到,“娘娘,王上不便前来,让我给您带句话。”
“若没有许然璃,也不会有今日的你。”
王后一下瘫软在地,笑容有些凄惨。“好,好得很。”她起身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世子亲手为我松绑,身上绿色的衣裳已沾满了鲜血。我无力地笑道。“谢谢你。”
他忽然猛地抱住我,“你可知道,看到你这般模样,我很痛心。”
他这一抱牵动了我全身的伤口,我“嘶”地叫出声。
他立刻放开我。
“蔺若呢?”我朝他身后看了一眼,却只看到楚凉冷冷的目光。
“今晚我令侍卫去与她说了,可迟迟不见她来。”世子道。
“我今日未与她说,她怕是不信你的,毕竟都是被骗怕了的人。”我微微一哂。
“你信我么?我没有害秦贵人小产。”我的声音有些哆嗦。
得福显然还未离开。“质女不要误会王上的一片心意,王上本意是让质女回府反省,怎料后宫竟滥用私刑。王上一定会为质女一一讨回公道。”
他抚上我的脸,温柔道:“然璃,别再说话,我送你回质女府。”
得福又道“世子,宣国公主今日前来,您若不回去,恐怕于自己不利。如今你已显劣势,若把不住宣国这座靠山,王上也要重新考虑接班的人选了。”
凌漾有些愤怒,却不得不回去,他扶起我,向我温柔道:“对不起,我不能离开。”
楚凉忽然自身后将我拉入怀中,漠然道:“世子还是回去为宣国公主接风的好,此处有我足矣。”
凌漾一拱手,“有劳了。”
“谢谢。”我勉强一笑,只觉没有力气,身上生疼生疼。似乎有人按住我的脑袋,低声呵斥。“离我远一点!”闻言我不免有一些恼怒,脑袋又朝那人跟前凑了凑。后来便是马车行进的声音,终于不再有人阻止我享受这来之不易的温暖。
阳光明媚,我一袭白衣安静地坐在庭院中,对面是一袭紫衣的楚凉。那日最后的记忆已有些模糊,依稀记得是楚凉送我回的质女府。那样温柔的怀抱,是…他么?
我举盏向他盈盈笑道,“那日,还是要谢谢你的。”
他清冷的容颜在阳光下格外醒目,令人有些晃神。若说世子温文儒雅,楚凉便是温有几分,冷有几分。处事凌厉比之世子的优柔寡断,更令人欣赏。这样的人,怎会甘愿屈居世子之下,做一个小小幕僚?直觉告诉我,事情一定没有这样简单。
听闻我言,楚凉正欲握茶盏的手微微一顿,片刻恢复正常。
“那夜你救了我,于情于理,我也不应弃质女不顾。”
清清冷冷的声音,不带一丝感情。
我轻啜茶水,良久似是无意般问道“王后近日如何?秦贵人呢?”
“王后禁足三月,罚抄《女戒》一百遍,由陈贵妃暂代协理六宫之职。”楚凉淡淡叙述。
楚凉略微斟酌,方再次开口“至于秦贵人,王上似乎无意彻查此事。”
“那就是认定是我错了?”我问得颇是平静。
“王上虽圣明,近日世子将要大婚,怕是无暇顾及此事。”他淡淡道。
“我…明白了。”我的声音有些淡,最后一个字却轻轻的,落在了风里。
无足轻重么?大概是这样吧。
楚凉看着眼前分明心痛不已却故作毫不在意之态的少女,莫名有些怜悯。
楚凉起身上前,摸了摸我的头。
我抬头冲他一笑,呢喃了句“习惯就好。”不知是说与他听,还是在告诉自己不必在意,一切总会有结果的。
对吗?
心中另外一个声音在回复,对的。
近来夜里总睡不踏实,午夜梦回,时时梦见王后狰狞的面孔,还有那些挥舞的长鞭,身上似乎在密密麻麻的疼着,惊醒时便是一身冷汗。喝了口水清醒过来,抱着膝盖一坐便至天明。
一晃便是十日,世子忽然上门。
他笑得温和含蓄,待我似是柔情似水。可每一句话都让我觉得冰冷无比。
“然璃,半月后是我大婚。待这阵子忙完,我一定会为你讨回公道。这些时日,我不放心你一个人,便让楚凉留在你身边,平日也好有个照应。”
“你就不怕我与他生出什么不该有的情意?”我低低呢喃。
“楚凉精通权谋,却恰是无情之人。”世子的话带着精心的算计,令人有些烦心。
“如此甚好。”我微笑回道。
“蔺若可在你宫中?”我再次问道。
“今日来时匆忙,未来得及将她带来。”他话语中带着些许歉意。
“她一直想去世子宫中,如今在他宫中当差也无妨。我不急着让她回来。”我淡淡道。
女孩子简单直白的心思怕是不难猜,蔺若喜欢世子,我一直晓得。如今多些相处的时间,无论如何,总能有个结果。
日子越发清静了。
楚凉爱在后院抚琴,琴音渺远悠然。偶尔遇见,会微微一笑,却没有过多接触,当真是个无情的人。
直到那夜,我与他的人生才重新交汇于一处。
我再也受不了日日被噩梦痴缠,披衣起身,在院中站了一夜。
我在想,如果病死,是否就不会有这些烦扰。如果认定是我做错了,那就算做是我错了吧。秦贵人是我推的,小产是我害的,王后也只是在惩罚一个卑微蝼蚁而已。说是我,那就是吧。我想走了,很想。
我额头滚烫,摸了摸,唔,发烧了。
除了蔺若,质女府没有其他婢女,自打宫中回来后,门外便有层层守卫监视我的一举一动,却不会进来。而楚凉住在我的隔壁,却从不会主动来寻我。
我很想笑,就这样吧。
脚下一个踉跄,我摔倒在房间的地上。
忽然有人猛地抱起我,却温柔地放在床上。
“这又是何必?”
磁性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有人在试图喂我汤药,可是我不想喝,于是死死地抿住唇畔。
那个人停下了动作,我忽然有些失落,却不知为何要失落。忍不住张开嘴。下一刻一股浓浓的药味立刻充斥鼻尖,我本能排斥,却被动接受。冰凉的手轻触我的额头,有人低低道“但愿会好些。”
再次醒来,已是夜晚。屋中只余我一人,若不是身上盖得严严实实的锦被与不远处的药材。我甚至以为自己只是做了一场梦。
我轻轻摸了摸唇角,过于真实的感觉让自己有些焦躁不安。
我掀开锦被想要起身,却一个踉跄摔倒在地。一阵无力感顿时涌上心头,抱着膝盖蹲在原地。良久,看向进门那人,懊恼地问道“为什么要救我?”
楚凉安静地走了过来,蹲下身,语气玩味。“你死了,我觉着这日子就没什么意思了。”
他抱起我放到床上,问道“为什么不喜欢在床上睡?”
自从做噩梦开始,我便总会倚在床边,只是抱着自己,将头埋进膝盖,夜复一夜。
我以为他只是日日抚琴看书,不想他竟然知晓。
“每当入睡,那一鞭一鞭似乎还在继续,无止境的疼痛近乎将我淹没,让我再难好眠。”我转身抱住他,虽觉有些不妥,却还是硬着头皮道“陪陪我,好吗?”
他轻轻掰开我的手,深深看了我一眼,淡淡吐出四个字“男女有别。”
我恋恋不舍地收回手,略显无助的模样。却还是对他说“对…对不起,是我逾矩了。”
半夜,雷声大作,我猛地被惊醒。
黑暗中有人忽然闯进屋来,我有些警觉。待看清来人,不禁有些惊讶,是楚凉。不知他意欲何为,我背过身做假寐状。
楚凉微微有些局促的模样。“世子让我多加照看姑娘,在下自然不能总将“男女有别”挂于嘴边。姑娘的快乐才是在下该做之事。”
他轻轻从背后拥住我,带着微微的湿气。
“只是希望姑娘莫要在意在下的逾越之处。”他依旧是淡淡的语气。
我感受到他的僵硬,君子不强人所难。
我脱离他的怀抱,转身看他。
“只要我知道,不是我一个人,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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