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良放眼望去,只见那个出声说话的女子,端是艳丽无比,红粉扑面,双眸婉转,声音娇嫩,一身的素花绸缎裙子勾勒的腰身恰到好处,多一分嫌肥,少一分嫌瘦,足下穿着一双花色鞋子,步履轻盈,三两步带着一阵香气就到了胡宗宪近前。
这位女子身后还跟着一个仆从丫鬟,年约十三四岁,手中提着一个篮子,只是上面用纱布盖着,不知道装了些什么物件。
那女子看了一眼陆良,然后用娇嫩的声音对着胡宗宪说道:“胡大人,有了新欢就忘了旧爱,多日不来见奴家,真是让奴家好想。”
胡宗宪站起身哈哈笑道:“哎,胡某近日事务繁多,没有去香姐儿那里,还请香姐儿恕罪。”
那叫香姐儿的女子,娇笑一声,便主动坐到了当中的一张空椅子上,正好右手边靠近胡宗宪,左手边靠近陆良。
“还不给奴家倒茶,你这个死没良心的。”香姐儿白了胡宗宪一眼。
胡宗宪不敢怠慢,又要来一个空茶杯,给香姐儿倒满。
陆良见这香姐儿端起热茶,举止优雅地品了一口,然后看向陆良,又娇声道:“这位小兄弟,看着眼生,不知道如何称呼?”
陆良连忙道:“见过香姐儿,在下陆良。”
“咯咯咯……这位小妹妹,怎么长的这么可爱,吃的满嘴都是,来,姐姐帮你擦擦。”香姐儿娇笑一声,看着陆贞娘嘴角粘着的松花饼残渣,便又站起身,走到陆贞娘旁边,用手中的丝巾帮她擦嘴,只是陆贞娘极其不配合,皱着小眉头,看向陆良,叫道:“哥,贞娘吃饭。”
香姐儿只是轻轻帮陆贞娘擦拭了一下,倒也没有再说些什么,抖了抖手中的丝巾,便又坐了回来,手肘搭放在脸颊上,杵在桌子上,媚眼如丝,看着胡宗宪。
胡宗宪被她这样一看,大感吃不消,眼瞅着这顿饭没办法进行下去,便对着陆良说道:“陆小兄弟,胡某有事,要先行一步,这顿饭算在胡某头上,你和贞娘尽管放心吃。”
陆良连忙道:“胡大哥,尽管去忙,陆良改日再探望大哥。”
“我就住在刑部衙门旁边的小时雍坊,也可到刑部衙门找我。”胡宗宪说道。
“胡大哥慢走。”陆良连忙起身相送,看着胡宗宪在家那香姐儿的搀扶下,有说有笑地离开了此地。
这时,小二哥又上来一道菜,摆放在桌面上,笑着说道:“客官,胡先生已经结了账,您二位放心吃,我们楼的菜品,不敢说是全北京城第一,那味儿道也绝对是数一数二的,保管您吃了这一次,下次还想来。”
陆良看着这个嘴皮子不错的小二哥,便也说道:“尽管上来,待我尝尝你这全北京城数一数二的菜品。”
“好嘞,您二位慢用,有事叫我。”小二哥又下去忙活了。
此刻,又有三人被引上楼来,坐在陆良身后不远处的一桌上,高声叫嚷着上酒上菜。
陆良没有过多理会,便拿起筷子夹了一块卖相看着不错的猪肉送到陆贞娘口边,那贞娘早已是垂涎欲滴,虽然两块松花饼入了肚,但是看着桌子上的菜品,早就按捺不住,刚开始胡宗宪还在,陆贞娘不好意思动筷,此时胡宗宪等人已走,只剩陆良兄妹,陆贞娘叫道:“哥,贞娘吃肉。”
“好,尝尝这一块肉。”陆良夹着那块肉便送进了陆贞娘的口中。
忽然,背后传来刚刚那上楼的三个人的说话声,只听其中一人拍着桌子骂道:“这些该死的锦衣卫走狗,将西洲先生折磨的这么惨,世安,依你看,西洲先生还能不能熬过这个冬天?”
那叫世安的青年男子说道:“韩君,只怕西洲先生已经时日无多了。”
刚刚那开口喝骂之人,也就是韩君再次骂道:“近山,你我当联合诸位太学同年上书,严惩锦衣卫的走狗。”
另外那叫近山的人劝道:“韩君,算了吧,忘了那年因礼议而被廷仗致死的诸位先生了?”
韩君又是一拍桌案,大声骂道:“有奸人蒙蔽圣上。”
那叫近山的年轻男子呵斥他一声:“韩君,慎言。”说着往陆良这边忘了一眼。
陆良一心喂着陆贞娘,虽然那三人说的话语牵扯到锦衣卫,但是他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还是少惹事为妙,只是陆良一边吃,一边留心听着那三人说的话语。
接着听那世安说道:“西洲先生自打从诏狱中放了出来,便还乡养病,只是身子骨已然耗尽了生机,虽然皇上圣明,赦了西洲先生的罪责,复又启用西洲先生,但是,唉,只怕是为之晚矣。”
“西洲先生真的没救了?”韩君又不甘心问道。
近山却接口道:“世安精通医理,他说没救,那必然就是没救了,可惜了西洲先生一片报国之心,却要撒手人寰,天下间,从此又少了一位有识之士。”
韩君越想越气,想起西洲先生平日里的教诲,再看着眼前的二位同窗好友,放下手中的筷子,勿自痛骂着些什么,只是语速太过快速,又带着一些地方口音,陆良听的倒不是太清楚。
自己才吃了几口菜,陆良大部分时间都在伺候将陆贞娘吃菜,可算是将这个小祖宗伺候好了,自己才放开手脚,大口吞咽起来。
那背后,突然又传来一声瓷碗摔在地上破碎之声,吓了陆良一大跳,陆贞娘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响声吓了一跳,咧嘴突然哭了起来。
陆良连忙放下手中的的筷子,将陆贞娘抱在怀里,哄着她,只听陆贞娘一边抽泣,一边抽泣道:“哥,我……想回家……娘……”
陆良哄着她,说道:“回家,咱们现在就回家,不哭了。”
陆贞娘还是放声抽泣,陆良实在忍不住回头看向那三个人,只见刚刚那叫韩君的人,不知何故,刚刚将手中的碗摔在地上,炸得粉碎,一地陶瓷碎片散落在地上。
这声巨响,惊动了楼下的店小二,跑上来问道:“客官,可是有什么得罪之处?”
那叫近山的人挥挥手说道:“小二哥休怪,我这朋友手滑,失手打碎了碗,麻烦再换一个来。”
“好嘞,您稍等,我这就去拿。”店小二转身下了楼。
那韩君见陆良看着他们,再加上他此刻郁气难平,又有陆贞娘的哭闹声,怒气冲天,冲着陆良骂道:“狗崽子,看什么看,你个缺爹少娘的畜牲。”
陆贞娘听他喝骂,心中更是凄苦,想起自己的爹娘,放声大哭。
那叫世安的人拉着韩君,责怪道:“你冲两个孩童撒什么气。”
韩君仍然没有善罢甘休,大声骂着什么,一旁的那叫近山的男子也跟着骂了几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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