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前方是投影仪的屏幕,屏幕上播放着可卿“生前”的照片,每三秒一张,张张笑靥如花。屏幕前有个演讲台,上面置有话筒,下午应该有人要说上两句。演讲台前有一排排折叠座椅。演讲台左侧,也就是靠近入口的一侧,有一口棺材。S城没有火化的硬性规定,当地大多还采用棺材下葬。西洋式棺材,黑色的表面,白色的厚里衬,好像下一面会有个吸血鬼坐起来。
我先是心里一咯噔,像漏跳了一拍,不会这就定局了吧。但想法随后就抛之脑后,S城靠近热带,只有一个季节,炎热的夏季,这棺材别说在这玻璃房子里放一天,就是放上两个小时,棺材里的那位肯定跟阎王告状。
我走进看看搞得究竟是什么名堂。这棺材里躺着的是一套衣冠,这唱的是哪出戏?衣冠冢?这一套衣服也看不出是不是可卿的,毕竟跟可卿断了联系很久了。棺材旁还站着一位神学家,一手十字架一手圣经。我有时是觉得可卿有点神神叨叨,但叨叨的都是佛家的箴言,也不愧有一副菩萨心肠,这位基督教父恐怕要一场空了,可卿如若故去,投向的也是释迦牟尼的怀抱,而不是上帝的。
棺材里除了象征着可卿的衣服,还有大家现的礼物。好像每件物品上都承载着献礼者和可卿的故事。有人采了一捧野花放进去,有人放了一个挂件儿,有人放了一个小娃娃,有人放了一个酒瓶盖儿……
我把我的纸玫瑰放进去,不管是生是死,里面那句话可卿永远无法知道,但这已经是我这个怯懦的人做出的一个巨大努力了。
维维放进去的是一缕头发,她说可卿救过她,她便让自己的一部分去陪可卿。小廖放进去的是一把钥匙,那是我们宿舍的钥匙,毕业的时候需要将宿舍钥匙交给宿管老师,小廖就偷偷多配
了4把,给我们一人一把留作纪念。钥匙说大不大,说小也不至于当个挂件随身携带,我猜,这把钥匙是放在箱子里毕业后就再没拿出来过,这次来S城,恰巧就带了那个箱子。
小橙子又唱起戏来,对着棺材絮絮叨叨,像个乡风传统的上坟妇女,时不时还抹抹眼泪。他的表达很夸张,但也可以理解,这位超级粉丝今天失去了他天上的明星,他的青春里,一切都和可卿相关,今天失去的女神,象征着再也回不到的过去。
时光它不紧不慢的往前走,不会因为人们的祈祷而动摇,就像一趟没有终点的列车。我们不是坐在列车上的人,我们没有因为时光的前进而变得美好,我们,是在轨道上奔跑的人,稍有不慎,就会被时光碾得体无完肤。
我坐到折叠椅上,这里的一切都像是做梦一样,很不真实。这个场所布置得,甚至可以用美去形容,跟我家乡的白事天壤之别,家乡的白事唢呐都要吹上几天几夜,好像想让周围的居民都不得安生一样。
现在日头正上,没有风,玻璃房里又闷又热。这主办方一点也不考虑我们的感受呀。我摊躺在椅子上,仰着脸,眯着眼睛看太阳。都说不能正视的一是太阳,二是人心,当下,我真想把我的心剖出来晒晒太阳。要不是有可乐陪着,这些年,我在出租屋里心都要发霉了。可乐就是我的小太阳。
正任由思绪飘飞着,突然觉得眼前一闪一闪的。我寻着方向望过去,是旁边这二十层的高楼上的,还没数到是几楼,这一闪一闪的就消失了。大约是因为这阳光正烈,没有旁人发现,我也没太放在心上,只是悄悄搁置了。
原本想要在这里待到下午的,但衣服上的汗渍越湿越大,总不能像个落汤鸡。我们就到旁边的酒店大堂吹吹空调风,那边也有餐厅,可以解决午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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