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海面，扭曲的城堡，绯色的天空。

刘宇彬将自己抱住，他看着自己的影子，像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的小孩，身体时不时的轻微颤栗，好像承受不住这红色的月光。

“你说过的，你会来偷走我的影子。”

“为什么，我的影子还在自己的身上。”

“你说过的，大学见。”

“为什么，大学还没有开始，你就已经消失不见。”

刘宇彬用手抓着地面，斑驳的地面上早已满是血痕，他已经陷入了绝对的疯狂，他居然幻想着将自己的影子从地面上拿走。

无论他怎么努力，影子始终不曾消失。

而他的身后站了一个怪物，一只漆黑的人形山羊。

它在刘宇彬耳边低语，蛊惑着刘宇彬。

“只要将你的影子拿走，女孩就会回到你的身边，这所有的一切都没有发生。”

刘宇彬抬起头颅，迷茫地看着黑山羊，瞳孔中空乏生机。

“是吗？”

黑山羊发出了诡异的怪笑，发出了人类难以忍受的尖锐的噪音。

刘宇彬更加迷茫了，苍白的脸上只有麻木，像极了活死人。那些被雨水冲刷后消失的血迹，再一次出现。刘宇彬看见这些血迹，绝望的脸上再一次露出了恐惧的表情。

他不是对这黑山羊恐惧，恐惧的是这突然出现的血迹。这些鲜艳的血，都是刘宇彬想要逃避的冰冷的现实。

刘宇彬开始疯狂地刨地面，理性已经不在，陷入了歇斯底里的疯狂，他拼了命地想把影子从地上抓起来。

“对对对，就是这样。”黑山羊很满意刘宇彬的举动，再一次发出了尖锐刺耳的怪笑。

在酒馆外面。

“楚一，你还有烟吗？”陈博士伸出两根指头。

“没有。”楚一摇了摇头，看了一眼空荡荡的街道，手上悄悄地把装饰着Chigar牌碎钻链子的雪茄藏在身后，装模作样低问：“陈冰语呢？”

“回去了。”陈博士看见了楚一悄悄把雪茄盒藏进裤包的举动，心中暗骂了一声吝啬鬼。

楚一好像想起来了什么，“陈博士，据我所知，你不会主动来见我。”

“过来告诉你一声，冰语，我带走了。她的学前实习已经结束。对了，电话号码我已经帮她换过了，她的任何信息以后我已经在数据终端里面加了密。以后你在也见不到她了。至于告别，就算了。”

“你不要这么过分。”楚一的声音很大，夹杂着出离的愤怒，像他这样冷漠的人几乎很难有这样的情绪波动。

“过分吗？”陈博士难听地笑了笑，“你配见她吗？你当年犯下的罪，让你接触陈冰语已经是对你天大的恩赐。”

陈博士的话击穿了楚一的伤口，这个高傲又冷漠的人居然低下了头。

“对不起。”

陈博士挥了挥手，眼神中闪烁着一点晶莹的光，“给活人说对不起有什么用，陈冰语的母亲也不会复活。当年你要是不强行提升，陈冰语他妈也不会为了你而丧失理智，变成怪物，然后被倒吊在圣所的十字架上。”

封存多年的话，一字一句刺在了楚一的心上，麻布面具上的笑脸消失，变成一张哭脸，麻布上有淡淡的水痕。

楚一沉默着，身体中好像失去了说话的力气。

陈博士将头轻微地抬高，这样的话，那些眼里讨厌的东西就不会轻易落下。

“其实，刚刚我挺想让那个男孩加入的，只要他回答一声，是。他跟当年的我们很像，虽然不知道他经历了什么，但是一定是与我们相同的绝望。不然怎么可能流出那样的泪水。”

楚一沉默着，一言不发，站在那里，就像是服装店里的人偶模特。一直到陈博士离开那里，他始终原地不动，安静就像是一个稻草人。

他的心里装着许多心事，空荡荡的老街上，除了微风轻轻吹着，除了偶然一两声远处的车辆行驶的声音，冷落的街道是寂静无声的。

当绯红的月亮出现在天空上，青石砖的道路上出现了诡异的红色光芒，这个失落的男人才抬起头，注视着月亮。

而酒馆里悉悉索索的响动引起了楚一的警觉，他快速的从身后掏出手枪，戒备着酒馆的大门。

通过酒馆的玻璃的折射，楚一模糊地看见酒馆中有一个巨大的黑影，人影的头部长着一对巨大而且夸张的角。

“异化了？”

楚一举着枪，极小步的靠近着酒馆的大门。

嘣的一声，大门碎裂成无数细小而尖锐的木屑，楚一身手矫健地跃起，在半空中，做到了超越人类身体极限的转体，躲开了那些极速飞来的尖锐木屑。

门后是一只丑陋的怪异生物，被一团不断翻滚溃烂的黑色云雾包裹。有时黑色云雾可能会聚合在一起，形成骇人的身体器官，黏滑的黑色触手，滴着粘液的嘴，或扭曲的短腿，它的腿末端是勉强可以被称为“羊”蹄的黑色蹄子，头顶的角是上升的黑雾的聚集物，大概可以称为“角”。

而门后已经没有刘宇彬的身影。

那些古老诵唱的圣歌与酒馆黑色怪物发出的呻吟混合在一起环绕着楚一。但他觉得自己还听到另一种更加疯狂的哀怨声音正从下方某个未知的地方传上来。那是混沌中古老诞生的祷词，这怪物此刻桀桀自语，发出一种不可思议的狂喜尖叫——嘲讽的现实世界与虚幻的梦境碰撞在了一起。

绯色的月亮照亮在城市的老街，这位繁华城市中的“隐士”第一次亮出了它的诡秘。

浩瀚的宇宙中，环地轨道上，一颗不隶属各国政府的人造卫星，太阳帆展开，向着北半球轻微转变了一下角度，无线电波通过通讯转发器向着地表辐射。

“警报，C-208站点发生异常，请所有非战斗人员撤离。”

楚一身上的通讯器，发出了冰冷的机械合成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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