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安彬想了想金郊那颗妇人阴惨惨的头颅,只是这次脑子里浮现的却是燎原的脸,命不等人,顾不上那么许多了!
“你们在此处等我。”说完便提了一口气,纵身一跃,脚往院墙上一借力,便跃进了十八号院的庭院中。
宋捕快在他身后赞道:“好厉害的身手!”
庭院中除了一棵梧桐树,还有用各色陶瓷巨盆栽种着的变色木、黄金女贞、彩叶妃柳、紫叶草、迷迭香、三角梅、珍珠草、藿香槿、露薇、细叶芒、鼠尾草、红如意、像石足、满天星、五色梅、金鱼草,还有一些根本叫不出名字的奇珍异草。
王安彬走到小楼门口,道:“易公子,恕在下无礼,多有得罪。舍妹命悬一线,若公子不便带路,恳求公子告知去食人山的法子也可,在下感激不尽。”
本以为这次易柏瑄还是不会理他,没料到小楼里易柏瑄开口道:“进来。”
王安彬闻言大喜,以为事情还有商量的余地,便推门而进,站在小楼小厅中央,只见小厅中洒扫不仅干净,而且铺陈甚为讲究,光是那一套桌椅,便是用上好的檀木打成,辅之以细致的雕花,一看就出自行家之手;脚底下那产自天祝国的地毯,价值不菲,质地上乘,就像踩在云朵上;还有那四处摆放着的许多件古玩玉器,光那一件青釉印团花纹盏,便是唐代的珍品。
突然,一剑破空而来!竟是刺向王安彬的咽喉!
这一件来得太快,王安彬一惊,闪身避开。竟是易柏瑄举剑刺来,没想到易柏瑄让他进屋是为了相斗!易柏瑄的剑法凌厉,王安彬的全身要害都笼罩在他的剑光之下,若不还手,顷刻之间便要丧命。“雪狐”登时出鞘,刀剑相交,碰撞之声不绝。
七八招下来,王安彬越来越心惊,江湖中什么时候又出了这样一个使剑好手?!
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一个人剑术如何,一两招便见分晓。而这个人的剑法已经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昨日与林横交手时,林横刀法远胜与他,王安彬尚觉在情理之中,毕竟人家比他多吃了三十年的盐和米,王安彬有信心,三十年后,刀术可以比林横更厉害。
但此人与他同龄,武术修为却也是远在他之上的!王安彬甚至觉得,若昨日与林横交手的是易柏瑄,易柏瑄一定不会像自己那般输得那么惨。王安彬一直认为自己不算笨,对习武一事足够刻苦,从不敢有丝毫懈怠,是以能被潇湘子老前辈选入潇湘榜,在同辈中鲜有敌手。但他和易柏瑄一比,差得根本不能看。
不得不令人感叹的是,江湖中永远有人比你更聪明、更有天赋。
面对这种老天厚爱的人,难免让人生出一种怎么努力也没用,再怎么样也做不到他那样的无力感。难怪红叶夫人平日里老说“再怎么努力也不为过”,是啊,如果世上有一种人,是你无论怎么做也超越不了的,除了再多努力比昨日的自己更好一点,又能如何呢?
王安彬昨日刚受过伤,本该好生休养,没过几招,伤口便渗出血来。
当易柏瑄的剑就架在王安彬的脖子上时,屋子里的古玩、玉器、玉石全都被打碎了。王安彬的心也乱得如这些碎片,不禁有些颓丧的失魂落魄。
“易公子好剑法。”王安彬呐呐道。
“倘若你再胆敢擅闯,我必杀你!”易柏瑄冷冷道。说完,易柏瑄收回剑,准备离去,“你走吧!”。
本以为倘若可以和他打个平手,那么食人山自己倒也闯得。难怪,难怪那么多好手被食人山吞没,此人却可以出入食人山如入无人之境,原来他的剑法造诣已到了这种程度,江湖中能挡他的又有几人?!可王安彬带着几个小家伙,没有五六分把握的事,他绝不会轻易去涉险。
此人武艺高强,若他肯带路,那真是再好也不过了。看着被打碎的玉器珍品,每一样的价值都难以估量,此人为何刚刚不与他在庭院相斗,而让他进室内呢?是了是了,王安彬心中感叹小师弟好敏锐的心思!王安彬对着易柏瑄的背影道:
“易公子若能带我们去食人山,在下愿以‘一念菩提’双手奉上!”
一念菩提乃是花木中的绝世珍品,开花时有惊心动魄之美,可令世间所有花木失去颜色,是所有爱花木之人梦寐以求的品种,但一念菩提产量稀少,一花难求,极难寻得,而且就算寻得,若不懂养护之法,也会很快死去,说是稀世珍宝也不为过。
刚刚进门前,小师弟说:“大师兄,我有一个法子,或可一试。我隔着门缝,感觉这易公子似是爱花木之人,不如以‘一念菩提’诱之于他。”
易柏瑄身形一顿,转过身来。
“你能寻得‘一念菩提’?”
听易柏瑄这样说,王安彬心知他已心动,心中大喜,但表面还是不动声色。
“自是可以。”
“你莫不是在框我吧?”易柏瑄狐疑道。
“绝不会,在下家中正好种了‘一念菩提’。”
“此话当真?”说起心头好,易柏瑄凌厉的眉眼也显得柔和一些、神采奕奕。
“不敢有半句妄言。”
“那你说,此花该如何养护,我便信你。”
“一者,此花喜阴,终年不得让它见半分日光,因此必须摆放于室内阴凉处,否则枯萎;二者,此花极爱水,不可一日无水,否则第二日便渴死;三者,此花畏寒,寒冬必须放于温室。虽然它娇嫩,但若养得其法,它的寿命是极长的。此花开花时的美态,难以用人的言语来形容,若非亲眼见过,我也很难相信,世间竟然有这样令人惊叹的生命,而且,它的香气非常独特。”
为了诱他去食人山,王安彬故意说得此物只应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闻。王安彬之所以对此花习性知晓得如此清楚,是因为梁夫子便是喜好侍花弄草之人,草堂中便种了“一念菩提”,梁夫子甚是爱惜,梁夫子说是故人所赠,自王安彬认识梁夫子起她便养在身边。
易柏瑄越听眼睛越亮。“你说寒冬必须放于温室,那温室应该如何设置方可?”
“从食人山下来后,将‘一念菩提’交予易公子时,在下自会仔细告知。”
“你又是如何得知我在寻‘一念菩提’?”
“在下观公子庭院中的花卉品种繁多,而且修剪打理得十分妥帖,而公子好独居,想必那些都是公子亲手打理,再者,公子宁愿打碎这满屋子名贵古玩玉器,也不愿伤及外面那些花花草草分毫,那么公子必定是喜爱花草之人。喜好花草之人,怎会不喜‘一念菩提’呢?”何代平说这易公子没有嗜好,一是因为他没有仔细注意易柏瑄的院子,以为和其他胡乱种了些绿植的院子别无二致;二是对于一个大大咧咧又大男子主义的男人来说,不会想到养花弄草会是一个男人的爱好。
“哈哈,哈哈!好敏锐的心思!你今日说想找我去做什么?”
“请易公子带路去食人山。”
“现在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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