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冕心道,真是一把刀一种性格。陈冕想了想,最终道:“我给它起名黑豹,你呢?”
叶蓁蓁笑道:“你们男孩子就喜欢起这种名字。我最喜欢秋天,它就叫初秋。”好像对自己起的名字很是满意。蓁蓁一笑露出一个酒窝,看起来特别甜。
几人练完功后,大师兄便道:“今日先回去收拾行李,路上一切从简,此去少则半月,说不好回来的具体时日,今晚可各自回家知会亲人。明日卯时在琵琶山庄下面的马厩会合。”
陈冕回去告知母亲后,母亲担忧地再三叮嘱他路上须小心,又给他行囊里装了多种吃食,直到陈冕说带不下了才作罢。
第二日天未亮,陈冕就到了马厩,不一会儿到了卯时,几位师兄师姐也陆续来了。马夫吉藐给他们牵好马出来,说马已经喂好了。在棠邑国,“吉”是奴性,许多家仆都姓吉。
之前胖师兄教过陈冕怎么骑马,只是陈冕马术还并不高超,因此大师兄让吉藐挑了两匹比较温顺的小棕马给陈冕和叶蓁蓁。路上马跑得并不很快,大师兄和辣椒师姐在最前面,陈冕和叶蓁蓁中间,胖师兄和鸭蛋师兄在最后。小棕马跑起来不颠不晃,陈冕心道,师兄师姐对我真的很照顾,我也须快快成长起来,让他们无须分心照顾我才是。
二师兄真是嗜酒如命,手上还拿着个酒葫芦,骑在一匹褐色马上还时不时地饮着酒,不过也未曾见他如何醉。辣椒师姐和叶蓁蓁一身荆钗布裙,装扮不似平日里讲究。几个师兄和陈冕都穿着耐脏的灰色、褐色等衣服。昆仑洞位于棠邑国南部的夕州,从柳州出发穿浔州再至估计要二十日的马程。
走了一会儿,他们便过了柳州外的一条小河,晨光熹微,小河如同一条黑色的滑不溜秋的缎带,向下游缓缓流去,河上腾起了一缕缕薄雾,萦绕着岸边的芦苇丛。他们又往南走了十里地,爬上了小坡,离小枫山渐渐地远了,等天完全亮了,陈冕往后望已经看不见小枫山的身影,一轮红日升起,将沿途的树木叶子都镀上一层艳红色和金色。陈冕长这么大,从未出过柳州,因此路途一切都很新鲜,他不住地看着。
丘陵一个接一个的连绵起伏,渐渐地,四周望不到一缕炊烟。几人再一次骑着马下了小坡后,就看到不远处有一条浅浅的小河,河面映着日光波光粼粼,流水淙淙,也已到了中午。大师兄道:“我们去河边休息一会儿。”几人打马到了河边,河水还算清澈,可以看到河底的石头还有一些水草,有的石头过大的还冒出了河面,小河水流与石头相击发出哗哗的水声。几人下马,将马儿栓在河边长的柳树上,柳树上不断有叶子落下飘到河面上。
胖师兄选了一块空地,捡上枯枝和落叶堆在一处,准备生火。辣椒师姐和叶蓁蓁便在那里选了一块干净些的地方坐下。鸭蛋师兄道:“小师弟,跟我来抓鱼。”说完,用他那把“万骨”砍了几根树枝下来,又削尖了一头,递给陈冕一根。
陈冕接过,道:“二师兄,‘万骨’不仅可以杀敌,还可以砍树抓鱼。”
鸭蛋师兄哈哈大笑。又从河边跳上一块大石,忽起忽落连着几块大石跳到靠近小河中央的位置,双目如电,看准一条大鱼便用树枝往河里猛地一扎,一条鱼便被刺了个对穿,鸭蛋师兄举起树枝,只见那鱼身子颇大,痛苦地在树枝上扑腾,身上还带着水,溅到鸭蛋师兄身上。陈冕学着鸭蛋师兄的样子,也刺了一条大鱼上来,很是开心,不多时,两人就刺了六条鱼,回到河边,大师兄和胖师兄又过来一起清理鱼,把鱼的内脏洗净后放在火上烤,又倒了些“枫林晚”在鱼身上,祛除鱼腥味。
鱼被烤得外层焦黄,冒出鱼肉的香气。几人赶了一上午路,皆饿得肚子咕咕叫。大师兄又从包袱里掏出几个小瓶。叶蓁蓁奇道:“大师兄,这是什么?”
大师兄道:“这是一些辣椒、孜然、迷迭香和盐的粉末。”
胖师兄笑道:“你连这个都带了。”
大师兄道:“你们几个口味重的家伙,没有它们能吃好饭吗?”说完给鸭蛋师兄、辣椒师姐、胖师兄和叶蓁蓁的烤鱼上均匀地撒上这些调料,给自己的那条烤鱼还有陈冕的烤鱼上只撒了些盐巴。登时香味大作,令人垂涎欲滴。陈冕心道,大师兄真是心细如发。
胖师兄毫不吝惜地赞道:“大师兄真是太会过日子了。”几人又拿出粱糗、肉脯出来吃,粱糗是一种面食,炒熟之后再放入石臼中加水捣制和匀,揉搓成形,再晾晒干,佐着烤的外酥里嫩的鱼吃起来别有一番风味。由于鱼是刚刚打捞上来的,味道鲜美无比,火候正好,里面的鱼肉入口即化。辣椒师姐极爱吃辣,又让大师兄给她的鱼上扑了一层辣椒粉。
陈冕问道:“师兄师姐,那个吴前辈是什么人?”
辣椒师姐道:“吴老爷子也算是江湖上一号有头有脸的人物,当年凭着一手洗髓鞭在江湖上声名鹊起,据说他那鞭子威力无穷,被他一鞭子抽上,疼入骨髓。”
鸭蛋师兄道:“不过据说为人很讲义气,广交朋友,就连红叶夫人也会给他几分薄面。”
胖师兄道:“吴公子这次失踪,不知道急坏了多少人。吴老爷子就这么一个宝贝儿子。”
叶蓁蓁道:“还有多名女子也失踪了,不知下落在哪里。”
大师兄道:“这些人说得好听是失踪了,是生是死都不一定。此行危险,你们须得时时跟在身边。特别是两个小家伙。”
陈冕心道,我才不是小家伙。道:“为何那些少女失踪了,红叶夫人要我们去昆仑洞一带查探?”相隔十万八千里,这不是官府该管的事儿吗?再者,又在昆仑洞的地界上。
大师兄想了想道:“本想等你和蓁蓁大一些了再让你们知晓,不过既然红叶夫人命你们跟着一起出行,那你们也须得知道,不过此事说来话长,又甚为可怖,我们上路边走边讲吧。”几人吃完饭,扑灭火,又用葫芦从河里装满了清甜的河水,继续整装上路。走上小坡后,马蹄踏在满是落叶的小道上,大师兄缓缓开口讲起了此行的来龙去脉。
“你们都仔细看过师祖写的《汇海内经》,经书上写内力自古以来分为两派,一为阳,一为阴。修这两派的武士几百年来势同水火,在江湖上斗得死去活来,掀起过无数场腥风血雨,死伤更是不计其数。阴武士修习内力的速度和力量其实是远超过阳武士的,但是所谓凡命运馈赠,皆标有价格……阴武士身上会出现各种各样奇怪的症状……而且吊诡的是,一旦修习‘阴’派的内力法门,如同入了泥沼,只能越陷越深、万劫不复了。”具体是什么症状,大师兄却没有说,大师兄想了想又道,“因此,阳武士斥责阴武士是邪魔外道,有违天道,人人得而诛之。”
叶蓁蓁道:“既然阴武士修习的内力法门为害甚巨,为何还有武士修习呢?”
大师兄道:“原因各种各样,最为普遍的是因为力量。”
“在这个江湖,每一个武者每一天都在追求力量,有人阳谋,有人阴谋。力量对于武士的诱惑力实在太大了,有人杀妻弃子、不择手段都要得到。不得不承认,这个江湖,是一个弱肉强食的世界,没有力量,只能成为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要获得力量是很难……很难的,多少人平庸了一辈子。”
叶蓁蓁道:“好好修习武术,力量也一样可以获得啊,为何要用那邪门的法子?”
一听叶蓁蓁说此话,大师兄便笑道:“你说这话就跟说‘百姓无粟米充饥,何不食肉糜?’的晋惠帝一样。要知道每个人一生来命运就是不同的,生下来之后的运气也不一样。你可知天下习武之人有多少?”
叶蓁蓁道:“不知……只知道很多很多。”
大师兄道:“多如过江之鲫。那江湖中成气候的门派有几个?”
叶蓁蓁道:“八个。”
大师兄道:“这八个门派中,每个门派至多有三四个前辈达到大宗师级别,最大的门派有两百人左右的弟子,但真正可以得到这些大宗师每日指点的,每个门派最多不过百十来个而已。也就是说,真正有机会连续不断地学习那最上乘、最正宗的武术的,放眼整个天下,敞开了算也不过几百人,可整个江湖,有上千万个武者啊。很残酷的是,被隔绝在这几百人之外的武者,就算用尽一生,不论自身再如何努力,也达不到一流武者的水准。”
胖师兄道:“这部分武者可以被划分为两种,第一种武者,没有把成为当世一流武者作为目标,或者认为成不成看机缘,于是可以和自己相处得还算融洽地活下去;第二种武者,他们做梦都渴望做当世一流武者,他们就是为了这个活着的。很多武者以为自己是第二种,其实属于第一种。”
鸭蛋师兄道:“第二种武者中,有一部分人,为了成为一流的武者,甘愿承受一切恐怖的代价,也不惜突破人伦和道德的底线,他们就是阴武士。但并不是说成为阴武士就一定可以成为一流武者了,只不过比不可能多了一丝机会而已。而且,就算通过这条路途成了,也并不长久,就如同天上划过的一道流星,除非有破解的法子。”
陈冕道:“我们此行是与阴武士有关吗?”
大师兄叹了一口气道:“希望事情没有我想的那么糟糕。”又缓缓道,“十年前,整个江湖最强的一股势力不是如今轩氏一族下的百君山庄,而是……另一个由阴武士所组织的门派,当年我也不过十多岁,据说为首的……那个人内力和剑术已经炼到了令人匪夷所思的境界,江湖中无人能与之匹敌。”陈冕注意到大师兄不愿意提及那个人的姓名,而以“那个人”来代指,似乎提到那个人的名字,就会令人背脊发凉。
“阴武士为江湖正教所不容,但几乎所有阴武士,都以那个人马首是瞻。他们的所作所为已经突破了道义的底线,但是江湖中正道也拿他们无可奈何,阳武士的门派虽多,但无论是‘雪城王家’、‘栖霞谷张家’、‘虎脊山轩家’、‘梅花坞冷家’还是‘万里竹林纳兰家’等等武林世家的任何一个门派单拿出来,甚至三四个加起来,与那个人所统领的门派相斗,都犹如以卵击石,不堪一击。论单打独斗,可以说,这些武林世家的掌门、家主皆非那个人之敌手。”
陈冕心道,那个人的武术修为竟然已经到了如此骇人的地步。道:“若所有阳武士的门派合力与之相斗,如何?”
大师兄道:“这些武林世家门派,虽然根源同宗,皆为‘阳’派之下的分支,但是世家与世家之间各有江湖恩怨,明争暗斗,各怀鬼胎。要化解他们之间的恩怨,放下一切间隙,联合所有世家之力,剿灭阴武士,那是千难万难。但是,有一个人做到了。”
陈冕和叶蓁蓁忙问道:“那个人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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