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博延放下手中的笔,起身走向窗前。那只鹦哥无精打采的耷拉着翅膀,越来越冷,它也没精神闹腾了。
方翼文默默地从架子上拿起大衣给他披上,他开口:“知道为什么我这么打定主意的让她死吗?”
方翼文沉默了两秒,问:“陛下让你做的?”
“不,唯独这件事,和陛下的命令没关系。”
他举头望着月光,好像自言自语的:“和三十二年,宠妃赵氏诞下一女,帝大悦,赐名凌萱。然大祭司夜观星象,预言大吉大凶,祸福难料。然所到之处,必掀起风浪。若是男子,来日不是千古之君,便是罪孽深重。然,是个女子,不可继位,机难测。
“帝惊惧交加,虽有骨肉之情,难避心中猜疑。”
方翼文眼角跳了跳:“竟真有此事?”
虽然和传闻有所出入,但也有一样的地方。若因此陛下信了民间谣言,也未可知。
陆博延没有回答,接着:“陛下下令封口,违者杀无赦。随着年岁的增长,陛下渐渐力不从心,公主又从聪慧,陛下疑虑越发明显。当时赵家专权,锦妃为赵氏女,陛下忌惮更盛。和三十六年,锦妃因大不敬之罪,被赏了白绫。”
这段他倒是知道,不是什么秘密。但从那时起,陛下怜惜公主幼时丧母,加之心有愧疚,恩宠更盛。
“但陛下对凌萱公主,好像从未……”
“陛下做了个噩梦,梦见锦妃前来找他索命,她的仇,必有人给讨回来。醒来后,陛下又想起那预言,担心那预言动摇皇位,便再次找到大祭司。大祭司出了主意,公主为帝女,有皇室气运。但若她不在皇室,皇室气运自然加不到她身上,便是命数再强横,也不至动摇国本。但此事毕竟机密,若想瞒过海,终归不是易事。”
他呵出一口白气,不知是讥讽还是无奈的笑了声:“和三十九年,凌萱公主忽然意外落水,虽得侍卫相救,回去之后便大病一场,高烧不退。帝大怒,责问其身边一众宫人,无一幸免。公主养于深闺,见过的人少之又少。曾见过公主的宫人全数被处死,少数无法处置的官眷,也可用记忆久远搪塞。陛下命人前去民间搜寻一年纪相仿样貌相似的女童,将她带入宫中而真正的凌萱公主则被人送出宫外,化名赵笙月,拜师崇岩峰。此为……李代桃僵。”
桃生露井上,李树生桃旁。虫来啮桃根,李树代桃僵……
陈年往事随着这平铺直叙的短短几句话展露开来,每个字都让人心惊。一段尘封的往事,几十几百饶命运,通通乱了套。
方翼文震惊了许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她……你她才是……”
对自己的身份不加掩饰,肆无忌惮的撕毁圣旨,陛下的人……对,那个人怎么会放心将醉梦阁交给一个与自己毫无关系,不好管教的人手上。除非他一开始就确定,这是一个无论如何都背叛不了他的人。
“我不管如今宫中那公主无辜不无辜,也不管她恨不恨我,亦不在乎后世如何评价,我只想她好好活着。”
方翼文满脑子还是李代桃僵,没从震惊中走出来。
“那……陛下知道,你知道这事吗?”
“不清楚,但大抵应该猜到,我不是一无所知。”
“所以,你和陛下,是打算……万一现在宫里那位将真相和盘托出呢?”
“宫里有陛下,你没发现,从谣言兴起到现在,还从没听过这公主一丝一毫的消息吗。陛下昏庸,却不无能。当年,也是一路杀上去,才坐上那个宝座的。”
方翼文前后思索,问道:“但你刚才,那个预言,陛下并非不信,也是心有猜忌的。”
“陛下就是这样,一面猜忌,一面顾及血脉亲情一面忌惮,一面又舍不得醉梦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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