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得拿了筷子要吃起饭来,才惊觉这桌子上是何等的狼藉一片。
十来个盘子只有几个碧绿的菜盘子是完好些的,剩下的俱是各色肉汁横飞在桌上,交汇成一股奇异的味道。
汁水还在蔓延,逐渐地往他身前流了过来。
这是让他闻着肉味就着青菜吃白饭?
难怪那婢子眼神来回飘忽。
楚定澜气的冷笑,不用多想,径直转身朝正用皱成一团的棉被盖住自己只露出一双眼睛贼兮兮地偷瞄的傻子狠狠飞了一把眼刀。
那凤眼杀起人来又狠又快,只需一眼就能将人看得瑟瑟发抖。
陆明骄正溜溜转着眼睛看他,不妨突然被凶了,脸上一垮,又是要闹腾似的。
饥饿交加的楚定澜耐心被磨得精光,长身立起冷冷道了句傻子听不懂含义的话:
“陆四郎倒是好胃口。”而后一甩袍子疾步出了门。
陆明骄松了抓被子的手,有些不明所以。
这一天楚定澜便没再回来,傍晚若云又奉命来了。原来陆明骄被楚定澜下令移去了隔壁新搭的帐篷。
楚定澜本没那么好心,自那傻子醒来后他这一天都不曾顺气。本意是随意给个偏远的小帐子待一夜,而后捎带着她启程去金陵。
然那个丫鬟是个长嘴的,虽蠢却也并非蠢得无可救药。他这样做虽说不妥,却并非大事。彼时丫鬟看在眼里,回去说他堂堂世子竟还无比抠搜轻慢国公府公子,势必有些形象受损。
到底顾忌镇国公府颜面,他皱着眉让人搭了个新帐篷。
不过却不想再看了。
陆明骄痴傻地太过,再共处保不齐又折腾些什么幺蛾子平添麻烦。
明日还要应付那两位皇叔,楚定澜暂且放下陆明骄一档子事,用了晚饭看了会军报便入了眠。
夜色势头正好。
若云同陆明骄斗智斗勇一番,终于哄得她擦了脸洗了澡,这才去了帐子口守夜。
今天这一遭疲累,她禁不住地就慢慢低头打起了瞌睡。
初夏时间,已经有了早蝉鸣叫。极有规律地一声一声,若云迎合着睡得愈发欢畅。大患已除,一众将士也舒了心,偌大的军营此刻都是格外地静悄悄。
无人留意那一道鬼鬼祟祟的身影是怎么跨过若云出去的。
夜色端的是个无限好。此间长夜漫漫,也同样有人不曾入眠。
贺行允练了大半夜字,眼看天边快要泛起鱼肚白,他闲下无事便出了驻扎的地。小厮飞英被这暖风吹拂地打瞌睡打地正酣畅。贺行允径直掠过他,烟青色的袍子行走之间拂动。
他一头缎子似的发未束起,只披在身后用锦带扎了一扎。
穿的是居室便服,宽袖潇洒行云流水,乍一看只觉得是仙人下凡悠然着散步。
他此次前来,不过是要游玩一番。却不防正好遇上那平襄王,他甫一见着他的车马便立刻笑嘻嘻地赶上来要同他一起游玩。
贺行允是人人都道端方有礼的。说来他不过是个无甚血缘关系的异姓王,对着圣上嫡亲的皇子,贺行允自然不会随意拒绝。
他不甚关注朝堂动向,没有料到平襄王居然是来振军的。
他摸着胡子笑道:
“璟之,说来你我也有好些年未一起谈天说地,此行便一起,共赏这青水河畔之景。”
贺行允闻言只是温润淡笑,点点头上了马。平襄王登时得逞地奸笑开了,飞英一并上车后转头却恨恨地骂:
“这天杀的老贼!分明是害怕那阎王世子抽他鞭子,这才拉上王爷您同行。您怎地偏偏答应他去蹚这浑水呢?”
素雅清贵一如贺行允此人的马车里,年轻的王爷漫不经心地听着随从怒骂,笑意不达眼底。
周身不知何时已是一股寻常人都不曾见过的淡淡寒气。
贺行允轻轻抬手,飞英一愣,随后收敛了脸上的愤懑,压下喉咙里未说完的字眼拱手退了出去。
银质的貔貅香炉里檀香幽幽,引入人的鼻尖。
他悠然闭了眼,挡下眼中的波涛起伏不平。只有时不时轻轻敲打红柳木圆桌的手指昭示着他还未曾入眠。
大晋第一镇武少将军楚定澜,中宫嫡子平昭王之世子,人称惊绝公子,年方二十,与他同龄。
俊美无铸若九天之神,战无不胜如武星下凡。
足智多谋,心思诡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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