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孤枫雪摇摇头,但眉间的担忧并没有散去。
归海光了解独孤枫雪此刻的感受。他也不多问,抬手推开了窗。他将绣墩挪到了窗下,有意无意地观望着窗外来来去去的仆人。“你们说话的时候,声音小点。别让人听去了翻嘴说给奉大人,到时候又害得奉二公子一顿好打。”他提醒道。
“你盯着点,别让他们靠近这间屋子。”执剑也提醒归海光:“奉家人多嘴杂。”
两人一言一语的提醒,搞得奉家兄妹又是一阵心虚。一封信而已,奉启泰完全可以差个小厮送来,可他偏偏自己送来,显然是想看看这群年轻人在干嘛。这趟亲自来没侦查出什么消息,搞不好等下四大长老就要潜行而来了。
公函静静的躺在桌上。苍色封面上,规规整整写着:“会长执剑亲启”。右下角还昭然若是地盖了轩辕昔的私印,生怕别人不知道这封公函是谁写的一样。
望着桌上的公函,执剑眉眼间透着几分不屑。
被奉启泰一打岔,竟然没人说话了。气氛不由得有些让人不自在。为了打破沉默,衍宿拿起了桌上的公函,一边拆开,一边问:“就没人想知道信里什么内容?”
归海光早已拿起了窗台上的书,翻开了方才看的那一页,说:“不看也知道,是来找猎妖师协会要人的。”
衍宿嗤笑了下,不信。等他打开信札看过之后,吃惊地望着归海光。“居然还真是找你要人的……”他把信交给了执剑。
执剑只淡淡了扫了一眼信,什么也没说,就把信揉一团扔了。“不必理会他。”
“轩辕昔都亲笔找你要人了你还不理会?”执剑这样的态度让奉随意有些吃惊。他担心地说:“执剑哥,虽然咱们猎妖师协会跟云彼之地没什么来往,但轩辕昔这个人你不会一点都不了解吧?”
执剑垂眸,轻蔑一笑。却对轩辕昔不予置评。
奉随意看着他怠慢公函的样子,提醒他:“轩辕昔的人品有目共睹。人前谦谦君子,背地里总是做些道貌岸然的事情。你要是不想出应对的法子。难保他不会为难猎妖师协会……”
“所以,我才要想法子尽快脱离猎妖师协会。”执剑剑眉微皱,“离了奉家,离了猎妖师协会,轩辕昔就不足为惧了!”
“低调低调。”衍宿诮笑着,说:“现在考虑轩辕昔的问题还太早。我看你辞职的事情难办。二公子的病,若不及时治疗是会要命的。”
执剑叹一口气,说:“我知道,事情一件一件的来。我不正在想办法吗?”
奉十枫听明白了执剑的意思。身为女流,又不通灵道,江湖之事她帮不上忙。不过,若是梵空乱了,她也无法置身事外。更何况自己已有身孕。想到孩子若出生在乱世,她的心被狠狠地揪了一把。再三犹豫了半天,她问奉随意:“要不我去劝劝爹?奉家名誉是重要,可也不能为了奉家一家的声誉牺牲梵空的安宁啊。”
“劝不了的……”归海光合了书,胳膊撑在窗台上,支着腮,说;“他心中若没有执念的话,怎么会不让二公子跟我们回去治病?”
奉十枫哑然。奉随意低头叹了口气。
“有什么好郁闷的。实在不行,直接走人就是!”衍宿拢了手,撇嘴揶揄道。
“一走了之不等于解决了问题……”执剑叹了口气。
“事情总要一件一件的解决。”屋子里只有归海光神色平静,他下书,问:“独孤小姐,囚夜的生死,你怎么看?”他用余光瞟了一眼独孤枫雪。
话题转换得有点快,上一秒还在讨论执剑辞职会长的事情,下一秒,话题就扯到囚夜身上了。
“你在想什么呢?”衍宿实在是跟不上归海光思维的跳跃。“我们在说执剑的事情,你扯到囚夜身上去干吗?”
归海光完全忽略周遭人诧异的目光,只问独孤枫雪:“是让囚夜继续活着更好,还是让他死了更好?”
独孤枫雪愣了下,心事重重地垂着眸,脸上的表情虽然没太大变化,但眸子里却闪过一丝慌张。“我的看法?”本不应该这样轻飘飘的谈论一个人的生死……她的心里有些抵触。
“对,你的看法。”归海光收回余光,轻轻推开了窗户。窗外,阳光明媚。午后的阳光落在刚撒过水的青石板上,晃得人睁不开眼。偶尔几声蝉鸣,提醒着人们,夏天已经到了。他趴在窗台上,望着正房门外正在打着瞌睡的婢女。
“囚夜不死,梵空必乱。”归海光冷着眸子,说道。
八个字,现实且残酷,房里的气氛凝重了不少。
“独孤小姐也觉得囚夜必须死吗?”归海光没有回头,反将手伸出了窗外,用修长的手指捞着廊下还带着一丝凉意的风。
“我的意见此刻已经不重要了吧……”独孤枫雪抬起头,望着窗外廊下的燕子窝。看着老燕子飞进飞出地喂养着小燕子。
沉默了片刻,她带着几分惆怅,说道。“没人能左右得了世人的执念。若囚夜的死能换来梵空的安宁……没什么不可以牺牲的。”说这话的时候,她的眼前晃过一张无邪的笑脸。没什么不可以牺牲的……这句话说出口,她自己的心肝都不由得颤了下。
“若能换得梵空安宁,没有什么是不能牺牲的。”归海光故意重复了下这句话。
衍宿眉头一皱,谨慎地问归海光:“你想说什么?”
归海光直起身子甜甜一笑,说:“没什么,就是突然想到了这个问题,随便问一问。”说是随便一问,但他的目光却和奉随意不期而遇。看着奉随意因为营养不良,显得特别清澈透亮的眸子,他嫣然一笑。
奉随意不知道归海光这意味深长的一笑是什么意思。他的嘴角虽然挂着笑,可眼底透着让人背脊发凉的冷光。就好像他重复独孤枫雪的那句话,是说给自己听的一样。
“你这人!真是莫名其妙!”衍宿不满地责备道,“你看,你一打岔,我都不知道说道哪里了。”
“师父,我看今天就到此为止了吧。”归海光伸了个懒腰,说:“咱们一路遇到的事情也已经悉数的交待给了会长。二公子身体抱恙不易劳累。执剑还在发烧。就凭你一个人的脑子,大概也想不出什么好办法来。不如先散了,休息休息,再从长计议。”说完,他也不给衍宿质疑的机会,直径走出了房间。
衍宿只能望着他的背影一阵臭骂。不过,归海光说的不无道理。聊了这么一会儿,执剑的脸又白了三分。他叹了口气,说:“那今天就这样吧。我送二公子回房。你先休息。”
奉十枫也起了身,转身问独孤枫雪:“独孤妹妹跟我去客房吗?”
独孤枫雪摆摆手,说:“晚上再说吧……我白天在这里就好。”
说完,各自散了。独孤枫雪坐在窗边,目送衍宿陪奉随意回房。
执剑烧得厉害。人散了,他撤了强撑的那口气,直接瘫倒在了床上。独孤枫雪走到床边,问:“要不要喝点水,吃点东西?”
执剑摇摇头,低喃道:“就在房间里,别到处走。等归海和衍宿回来。”
“嗯!我知道了。”独孤枫雪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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