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国安一手捧着个黑木匣子,一手背在身后,阔步急趋,待进了致远斋二门里,看到黄氏正站在廊下跟宝珠说话,眼角就露出些笑意来,黄氏正也看他长身玉立信步走来,心中甚甜,和众人一起将他迎进正房,宝珠奉了茶,便很有眼色的带着其他人退下。
陶国安将手中的黑木匣子放在梅花桌上,冲着黄氏抬了抬下巴。
黄氏抿笑打开了匣子,很是吃了一惊,饶是她见惯了富贵,也被满满的珍珠晃了下眼睛,在几十颗滚圆光润的珠子中,还有一颗龙眼大小的,价值千万金,黄氏呀了一声问道:“哪儿来的?”
陶国安道:“圣上唤我进了御书房,说了几句政事,赏了这一匣子东珠。”
黄氏问道:“那圣上可还有其他吩咐?”
陶国安淡淡笑道:“以后政务繁忙,若有慢待,还请夫人宽宥。”
黄氏此时是既惊有喜了,自他们二房回京后,她就一直担心丈夫的前程,加上含山王府的事儿,更觉得圣上不会再委以重任,现如今便表示在圣上心里,陶国安依旧会是肱骨大臣,心中顿时放下悬了许久的巨石,笑道:“二爷当差本就勤勉,有圣上支持更能放开手脚。”
黄氏摸着东珠,眼中止不住的欣喜,陶国安知她非为珍珠,乃是为了自家的前程,动情道:“将这些珠子串一条项链给你戴可好?”
黄氏捂嘴笑道:“二爷真是的,这么些个珠子都戴身上可不累得脖子疼?再者,挂在胸前像门帘子一般,你当多好看呢!”
陶国安哪里懂得女子装扮的道理,听黄氏讥笑也不尴尬。
黄氏略想了想:“我有一个金玉冠,镶上这颗东珠,可不体面?还有这些小个儿的,难得一般大小又滚圆溜滑,给你那宝贝女儿穿成手链,或再做个小珠冠儿都使的。”
陶国安笑道:“夫人想得周到。”又叹道:“这几日忙于公务,已经有几日没见到她了,还挂念的。”
黄氏笑道:“她日日招猫弄狗,又懒做功课,且逍遥着呢,今儿二爷回来的早,咱们一家人一起去给爹娘请安。”又小小的埋怨了下:“文梧夜夜挑灯,人都瘦下了也不见二爷多念叨,这做爹的心眼儿都偏到咯吱窝了。”
陶国安也不辩驳,只笑道:“长子娇女怎可一视同仁,再者说他挑灯夜读我信,可那小厨房日夜不熄火,点心炖汤顿顿不重样,又有夫人照看着,说他瘦了我却是不信的。”
黄氏莞尔,看了时辰,唤宝珠进来去请陶文梧,陶文姜,又让乳母带着陶文杭,一家子浩浩荡荡向秋煦堂走去。
不过两日,吏部的官文果然发下,陶通政使兼任兵部侍郎,陶家大宴宾客,黄氏本想在请柬上加上许学士府,只当日宴请的多是当政的实权人物,许学士久离朝政,怕有不便,另约了日子,再请许家赴宴。
宴请当日,久不下床的陶家三房奶奶于氏也赶了来,穿着朱红色的妆花褙子,脸上施了脂粉,又戴了赤金珠钗,虽颜色还有些郁郁却也是一派好气色,她肯出来见人,陶文瑜最为欢喜,陶太太虽不待见,碍着亲朋好友,少不得也给她三分亲近,就连勾肩缩背的三爷陶国顺也精神抖擞,很是殷勤的跑前跑后招待客人。
陶家已出嫁的大姑奶奶陶国芸,这位大姑奶奶是三爷的同胞姐姐,虽是庶出却在陶太太房中教养,嫁的是永泰伯府钱家嫡出的二爷,此次也带着一双儿女回娘家贺喜。陶大姑妈将正经的弟妹于氏撂在一旁,只管拉着黄氏搭话说笑,夸一句陶文梧学问高,便要说两句自家儿子读书好,赞一句陶文姜有风姿,就要称女儿恬静乖顺,琴艺精湛,好在钱家的公子小姐尚知礼数,只红着脸站在一旁,不愿多搭揽。
陶姑母拉了文姜的手,道:“你那妹妹是个好羞的,在家中却对我说极爱她文姜表姐的,你们是嫡亲的表姊妹,应当常来常往。”
不必说三房的人,就是大房的人脸上都有些不好看,陶文姜嘴角抽了抽,不是说自幼教养在太太房里,怎的没太太半点的矜持重脸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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