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病就是两年，两年卧床不起，冷父时时叹气，冷母终日以泪洗面，冷府下哀愁不断。

这两年来，冷府求遍天下名医无数，花费财帛万万两，用药数千种，还是不见起色。

在这两年中冷无言一刻不离，贴身伺候，从抓药、煎药、喂药到擦拭身体；每日陪伴读书，吃饭；给其讲新鲜事，逗其解闷。

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灭亡。

这一日晚，冷无霜终于爆发了，他再也忍不了了，大声向冷无言吼道：“滚，滚出去，都给我滚！”随手把药碗掀翻，汤药洒一地。

冷无言愣愣的站在那里。

冷父冷母闻言急忙赶过来，就看到冷无霜大发脾气，向着他们狂喊：“为什么？为-什-么？我恨啊，我好恨！”

“噗”一口黑血喷出，随即昏倒。

冷母扑到床前，嚎嚎大哭：“霜儿，霜儿，我的霜儿呀！”

冷父慌忙地喊着：“还愣着干什么，快去请大夫！”

不一会大夫来了，诊断后，说道：“对不起，冷老爷，恕老夫无能为力，令公子时日无多了啊。”

冷母闻言直接昏过去了，冷父如遭雷击不能接受，其他丫鬟仆人无不伤心不已，冷无言前抓住大夫的衣服面目狰狞地喊道：“不可能，不可能的！你告诉我，无霜他还有救，他还有救！”

随即又苦苦地哀求道：“大夫，我求求你，求求你救救他，救救无霜吧！”

大夫只能无奈的摇摇头。

冷无言愤怒的跑出冷府，一路不断地跑，直到失去力气，在无人的小山丘，指天呐喊：“老天呀，你怎么这么无情，为什么好人总是不长命。不该呀，不该呀！”

泪如雨下浸湿了他的整个脸颊，回忆起冷无霜的一幕幕。

冷无霜三岁，一个馒头引发的兄弟情义，建立起来的情感不似亲兄弟胜似亲兄弟，六岁读第一本《孙子兵法》兵书时，第一时间就与他分享；他在外被冷言冷语时，是冷无霜护着他；他想学武，是冷无霜不顾祖训在每个夜晚里教他冷氏武技；每当他被质疑时，就是冷无霜替他挡枪；九岁时，冷无霜帮助那些穷苦无一的百姓，连着他也受到了尊敬；十二岁时，冷无霜在众目睽睽之下喊他大哥，并让其父冷禅收他做义子……

冷无言此时痛呀，心钻心的疼，如果天能让他代替冷无霜去死，他亦无悔呀！

第二天冷无言失魂落魄地回到冷禅面前，跪下抱着冷禅痛哭道：“义父，是我对不起无霜呀，对不起您呀，您杀了我吧。”

冷禅还在悲痛中没有缓过来，听到这话，忙得扶起冷无言道：“言儿，此话怎讲，你怎么对不起无霜和我了？”

冷无言下定了决心，缓缓地说道：“无霜不让我把这件事告诉你们，他说我要是说了，就恨我一辈子，永远也不认我这个兄弟！”

冷禅急的团团转：“这都什么时候了，你快说呀！”

“无霜十岁那年，我陪着他在深水谭中练武，他突然口喷黑血，当时我吓傻了，就要回来告诉义父。可是无霜却拉着我的手说，不能让您知道。”

“后来，每当他这样时，我就想告诉你们，他先是威胁我，不让我说，然后又告诉我：你知道我冷家的祖训么，父亲不可违，我更不可违；你知道父亲那双寄予希望的眼睛么，我不想让他失望；你知道母亲因为有我那骄傲的神情么，我不想让她黯然；你知道冷家历代的先祖么，他们是那么的崇高，让我无法仰望，他们是那么的伟岸，让我无法追随和超越，他们给与了我这血统和身躯，也给与了我荣誉和责任，小小的我虽然承受不起，但绝不能辜负，所以，我要坚持下去。”

“父亲每日悉心的教导，母亲每日关怀的训诫，让我不能不把沉甸甸的担子扛起来，我要证明给他们看，我是他们的荣耀和骄傲。”

“有一次，我半夜醒来，听到无霜在哭，他对我说：大哥，我真的扛不住了，我好痛苦，就像溺水后渴望得到空气那样的挣扎；我承受不了了，它压得我喘不过气来，我想放弃，可是，我不能，我不能，你知道么？”

“第二天无霜就和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照样习武读书。有人的时候，他就强撑着，没人的时候，他旧疾发作满地打滚。义父，你知道么，我都忍不住看下去了。”

“多少次我都想让无霜告诉你们，我自己多少次都想告诉你们，我是多么希望那个痛苦的人是我，多少次我看在眼里，疼在心；无霜是怎么熬过，那么多的日日夜夜；多少次风雨夜中，多少次的呻吟，多少次的咳血，多少次用头撞墙减轻疼苦的情景……”

“义父，我说不下去了，我对不起无霜，对不起您呢，你杀了我吧！”

冷无言哭得像个孩子，死命的捶胸，仿佛这样的疼痛才能减轻他的罪孽。

冷禅呆立当场，泪流满面，回想起无霜那句话和那场景：为什么！为-什-么！我恨呀，我好恨！血喷围帐……

然后喃喃自语道：“难道是我错了，明知道霜儿从小体弱多病，我还那样的逼他，哎，苦了我的儿呀！”

当回过神来，见冷无言伤心欲绝好心安慰道：“无言，好孩子，不关你的事，这事不怨你。义父知道你心地善良，你平时那么的关心无霜，甚至比我们做父母亲的都照顾的周到，义父不怨你，你下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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