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龙飞的影响下,母亲、舅妈、表弟积极响应,一顿饭吃得热热闹闹。
吃完饭,龙飞走到沙发前,在小舅身边蹲下,小声说:“小舅,我推你到小区走走?”
小舅躺着,没有反应。龙飞警觉,探探鼻息,心中“咯噔”一下,颤抖着喊了一声:“小舅,快醒醒。”
“爹——”表弟大喊起来。
“老武——”舅妈哭喊起来。
“幺弟——”母亲浑身抖着呼喊。
龙飞的眼泪唰地流淌下来,满腔酸涩,奔涌而出。
他想大声嘶叫,为小舅呼喊,但是他还要安慰舅妈、表弟和母亲。他克制着不哭出声,大口大口吞咽眼泪和悲伤。
“我的小舅走了,我再也没有小舅了。”
“小舅!小舅!——”
他在心中喊得撕心裂肺,恨不得回声有震塌积雪的威力,恨不得从奈何桥边拉回小舅!
三天后,小舅的追悼会在殡仪馆举行。
龙飞将一切安排得井井有条,按照小舅的遗愿,老衣是穿那套转业时的军装。
追悼会上,最显眼的是小舅的战友,在当年的搭档白连长的指挥下,20来个人,整整齐齐两排,草绿色军装搭配胸前的白花,在人群中异常显眼。
遗体告别时,白连长领头,一群老兵立正站好。白连长一声令下:“向指导员三鞠躬。”
众老兵齐刷刷地三鞠躬。
三鞠躬后,白连长又是一声令下:“向指导员送行。”
众老兵齐刷刷地大喊:“指导员走好!”
慷慨激扬的氛围,一下子感染了龙飞,不由热泪盈眶。
追悼会结束,随即火化。
龙飞走到火化车间,请师傅留意小舅身上的弹片。
师傅听说小舅是身上带有弹片的老兵,肃然起敬,对龙飞说:“你放心,不但找出弹片,我还要将他的头盖骨、下巴骨、大腿骨、手骨烧成形状,算是对英雄的尊重。”
龙飞一听,忘了已经回到地方,庄重立正,“啪”地一个标准的军礼。
癌症病人,身体脂肪基本消耗殆尽,火化的时间都很短。不过40来分钟,火化结束。
炉子前的师傅,一直观察着火势,半个小时的时候,就将小舅完整的头盖骨、下巴骨取出来放在不锈钢分拣盘中。
十多分钟后,师傅关闭火源,从炉底抽出燃烧着通红骨殖的铁盘。
师傅将骨殖放在分拣台中自然冷却,用火钳拨出两片最先冷却的碎屑说:“这个就是你说的弹片。”
龙飞看两片碎屑不过米粒大小,用手指拨到一边,拈在掌心。
是铁质的,被烧成瓦蓝色,隐隐有一线光芒。
龙飞对表弟说:“小舅的意思是弹片留在俱乐部。”
表弟点点头,伤感地说:“当然按我爸的意思办。”
龙飞将弹片紧紧握在手中,感动地说:“表弟,谢谢你的理解。”
表弟不说话,看着分拣盘中父亲的头盖骨,不停抹眼泪。
龙飞恍然间觉得白色的头盖骨隐隐现出小舅的笑脸,随即掌心中的弹片一阵滚烫。张开手掌,下意识的反应是想扔掉滚烫的弹片。
但是无用,手掌被一股神秘的力量牢牢箍住,两粒弹片,化作滚烫的热流,融进掌心。整个手掌顿时胀痛热疼起来,仿佛在高温的火炉中,火烧火燎。
还好,这种热感只是停留在掌心片刻,但是足以让龙飞如电击般僵直地站立着,一动不能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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