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刘这时候拿着电路图走了过来,看到我们,便说道:“果然是很可疑啊,你们看,这里!”
大刘指着其中一条线,又往旁边点了点手指,道:“这两个地方看上去虽然没有相交,但距离一定是很近的,而且最最可疑的是,这个点的斜下方,就是一楼的男厕!”
我和张警官蓦地一惊,三个人心有灵犀一样,快步走回去了男厕所。
两名物证科的警察此时正垂头丧气的,面对面站着,一个靠着窗,一个靠着墙,见到我们,靠窗的那个说道:“这扇窗外面我们也搜遍了,没有任何可疑的东西,厕所也找遍了,几乎没有任何指纹,鞋印倒是有几个!”
“鞋印毫无疑问是周强或者保安的,徐姐上楼到下楼这段时间,保安有可能会去厕所,但刚刚说没有指纹,便可以将他排除在外,那么剩下的,就只有周强,但是这几乎说明不了什么,因为在监控视频会给他证明,他的确是去了厕所!”我其实是想说服自己,只要是证据,都是可以证明周强是凶手的,但是,我却越说越让自己明白,有些证据,几乎没有作用!
“但是要说一个闹肚子的人跑厕所,不留下一枚指纹,就值得怀疑了!”张警官说道,“除非、除非他是刻意为之!”
“没错,如果他一进门就开始戴上手套,那提取不到指纹就很正常!”大刘说着,把图纸往裤兜里一塞,推开格子间的门,蹭蹭就爬了上去,待他整个人爬了上去,几分钟后,他在上面大喊:“哎哟我去,真是精明!”
“怎么了?”
“什么情况?”
抬头仰望着通风口的我和张警官紧张的询问。
大刘在上面似乎费力的在抠着什么,他大概嘴里咬着手电筒或者什么,呜里哇啦的叫道:“一等,别着急!”
又等了一会,大刘就退了出来,坐在通风口,耷拉着两条腿在下面,伸出来脑袋,道:“这孙子真他妈的精明,通风管道旁边被他用什么切了个巴掌大的口子,502又给黏上了呢,你们给我找把美术刀!”
“我这有呢!”靠墙的物证科警察一下子从屁股兜里拿了把美工刀,站到马桶上就给大刘递了上去。大刘又钻进了通风管道,在里面好一阵捯饬,约么有十来分钟的时间,他终于爬了下来,拿了手机给我们看,他说:“我猜这边的通风管道是后来加做的,看线路图,那附近接口的位置应该经常会发热什么的,这里一连通,恰好起到散热的作用,其他地方的通风管道都是白铁,这一块是塑料,切割起来相对容易,而且我敢断定,这一定是提前准备的,刚才我切开那块塑料,也用了将近十分钟,打开后里面有消毒水的味道,电线短路的地方已经被烧黑,我怀疑真正引起短路的原因是这些消毒水!”
“没错,如果用美工刀,很有可能引起自己触电,用消毒水就稳妥许多,在电线上切割几道口子,再倒入消毒水,很快就会引起停电!”张警官说道,“这样停电的时间,他完全可以自己掌控,而这一切的前提,一定是他要提前在那里切一个巴掌大的洞,然后电线上切几道小口——等等,难道四楼男厕发现的消毒水,真正的是用在了这里?”
“按理说厕所出现消毒水也是普通平凡的事,但在通风管道发现就有些教人难以捉摸了!”大刘仔细的回忆了下,说道,“这么说起来,我刚才从杂物间爬到这边中间,是有几处地方有消毒水的味道,难道是他转移的时候不小心洒掉的?”
“如果是这样,整个案子几乎已经明朗,犯罪嫌疑人先在这里处理好一切,然后等昨天晚上,时机一到,他借上厕所的时候,切掉电源,然后迅速的爬到杂物间,从杂物间门口的安全通道跑去四楼,然后将女厕里的伤者转移到了四楼的楼梯转角,但这之后还有两个问题,一是他如何确定伤者就在女厕,我收到队里传来的消息,伤者从九点多的时候去了女厕,一直都没出来过,更加可疑的是,她的手机没有任何邀约,而且事发前的监控也显示,她与犯罪嫌疑人之间并无交集,这一点让我无论如何都想不通,二是犯罪嫌疑人如果是预谋犯罪,那钢化玻璃的碎裂,他又如何掌控,也就是说,他虽然有再次返回案发现场的必要,但要说道预谋,他如何确定案发现场就在监控盲区——女厕,以及为什么又要将伤者转移到窗户那儿?”
“还有一点,张队!”大刘说道,“我们到现在为止只知道伤者头部的伤是钝器伤,但法医和医院的医生都无法确定凶器是什么东西!”
张警官揉了揉太阳穴,说道:“虽然案件越来越明朗,但真相却感觉越来越模糊了,天都亮了,我们去吃点早餐去,养足精神再工作!”
也只好如此,张警官的这些疑问,恰是我也想不通的。其实这栋大楼有两条安全通道,我们完全没有考虑另一条,是因为另一条通道靠近繁华的街道,有什么动静可以掌握的十分清楚。
最让我想不通的是,即便周强恨我,要在我面前杀死小雪,他至少应该把我们两个一起约过去,但是并没有。
这个时候也还早,大部分的上班族在周末的早晨都懒得早起,难得享受一下睡觉睡到自然醒的惬意。早餐店不大,也没其他人,我们三个围着桌子坐着,物证科的警察买了一堆吃的打包回去给他们其他的同事。
我们没有说话,各自吃着毫无滋味的早餐。旁边桌有个四五岁的男孩,一个人坐在桌子边玩着什么,时不时啪嗒一声丢在桌子上。老板娘进来送豆浆的时候扭头过去看,只听她加重了音量,道:“多多,不许玩那个东西!”
许是见自己的语气有些重,惊到了客人,老板娘忙给我们解释:“这孩子,拿到了他爸车里的东西就非要玩,这不,昨天还给我弄裂了一张桌子呢!”
老板娘指着旁边的玻璃桌子给我们看。
张警官愣了下,忙问道:“钢化玻璃的桌子?”
“是啊!”
“那东西是——逃生锤?”
“好像是这么个东西,”老板娘咧开嘴笑着说道,“我老公看新闻说是车如果被淹了就打不开车窗了,非要买个这东西,说是管用!”
张警官点点头,这一下我们几乎都明白了,紧吃了几口早餐,我们就赶回了现场。
大刘道:“但是我们搜查的非常仔细了,现场及周围未发现任何的器械!”
张警官停下步子,说道:“如果现场没有,犯罪嫌疑人、保安、保洁身上都没有,那么就可能是被谁带走了!”
“不可能,案发到咱们到现场,没有人离开!”
“我们都忘记了一样东西!”我忽然呼吸急促。
“你说的拖把和水桶,不,里面啥可疑的东西都没有——要我说,肯定被他丢进马桶冲走了!”
张警官点点头:“这很有可能,伤者手机被丢进马桶的时候,可能就被冲了下去。”
“好,我这就去找物证科的同事!”大刘说着就跑上了四楼。
张警官这才回过头来问我:“你刚刚说什么?”
“香蕉,唯一离开现场的——香蕉!”
“你是说,凶器可能在那袋子香蕉里?”
我摇摇头,有些混乱:“我不肯定,但当时他捡香蕉的时候,似乎有这样一个细微的动作,而且重要的是,他的反侦察意识那么强,一定会猜得到警察会彻底搜查下水道——但是我不知道,这一切似乎太巧合了!”
“先不管这些,香蕉在哪,能找到吗?”
“我家!”
我们两个飞奔上车子,马不停蹄的赶到了我家,香蕉的袋子仍在桌子上,在这空荡荡的房间,显得有些落寞。
我们两个人几乎是扑了过去,张警官把香蕉一股脑儿的倒在桌子上,我们睁大了眼睛——真正的凶器——黑色mini逃生锤,竟然真的就在这里!
张警官从口袋拿出手套,又拿了个证物袋,小心的将逃生锤放了进去,他说:“我猜上面不会有周强的指纹!”
我的脑袋忽然一阵晕眩,待我清醒过来,我说:“周强在布置打碎蚝油瓶子的时候,就跑下去把钢化玻璃敲上了裂纹,这样他们摔倒压到拖把的时候,拖把才能轻易的把钢化玻璃敲碎,而且——而且,他就是用这个东西袭击小雪的头部的,当时我虽未看清楚,但那物体的大小,以及造成伤害的力度,让我非常肯定,这就是他的犯罪工具,也许这上面没有周强的指纹,但一定会有小雪的血迹!”
我心底荒凉的说:“这一切都跟我脱不了关系。”
我沉默了半晌,我说:“他就是要我亲眼看着小雪死掉!”
“不,他虽然约你十点在四楼那里见面,但如果要当着你的面杀死小雪或者推她坠楼,旁观的你,会丝毫不会声张?会无动于衷,不上前解救?”
我踉踉跄跄的后退了两步,只觉得一阵阵深深的恶意和恐怖的念头从心底弥漫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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