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格凌轩内。
“小主穿红色确实好看,不过今日是阖宫觐见,小主位份不是最高,也并无什么特殊情况,还是穿着素雅些的好。”梅斯月身旁的宫女说道。梅斯月看了看她,又看了看镜中的自己,在心里叹了口气道,“好,多谢你为我留心了。”宫女素雪颔首道:“小主性情直率,能伺候小主是奴婢的福气,奴婢既伺候小主,为小主留心是应当的,既小主觉得奴婢说的有用,那奴婢就再多说一句,今日觐见,小主只需无错就好,不需出挑。”
梅斯月看着她手中捧着的素色衣衫,点了点头。
由着素雪为她梳好了发髻,一应钗环也都由她安排,从外头进来的涵山见了道:“虽然小姐······小主穿什么都好看,但是奴婢还是觉得小主穿红色最漂亮!”
梅斯月笑了笑,没有说话。素雪开口道:“姑娘说的是,小主面容姣好,身姿又高挑,穿什么都好看,若是穿了自己喜欢的红色,心情也好,自然更漂亮,只不过今日阖宫觐见,是第一次众宫嫔去皇后宫中觐见,留下一个好的印象是重要不过的。”
“小主穿的好看,印象不是会更好吗?”涵山仍旧疑惑。“若是觐见皇上,自然要好看些,若是觐见皇后,还是素雅和顺最好了。”
梅斯月站起身来,定了定神,“涵山你留在宫里,素雪陪我去。”
涵山脸上惊讶又失望的点了点头,又屈膝行礼称是,梅斯月没有多说什么,在素雪的服侍下出门去。
梅斯月到时,已有明常在和康贵人到了,正站在院子里赏花,待到众人都到了,雨棠方在门口行礼道:“众位小主久等了,皇后娘娘请大家进去呢。”
梅斯月正准备抬步,素雪便不着痕迹的扯了扯她的袖子,梅斯月疑惑中见众人皆未走动,只有静嫔在青烟的搀扶下走了进去,而后宁贵人和淑贵人进去了,这时素雪才示意自己跟上。虽则在青云殿便已习了这个规矩,但是第一次遵守这种将人分成等级的规矩,心里还是不大痛快。众人齐齐向皇后行了礼,皇后亦温和的让起来,又向文妃惠妃行了礼,方才赐座。
待众人坐定,皇后才开口道:“你们也不用紧张,本宫并不是不好相处之人,只要你们谨守本分,便可在后宫平安度日,日常有什么吃穿用度的需要,尽可同文妃惠妃讲。”
众人皆起身行礼称是,皇后又温和道:“坐下吧,咱们就当姐妹闲话,不必行礼,本宫身子不太好,日常宫里琐事都是文妃惠妃料理,以后若你们哪位有管家的才能,也可向本宫毛遂自荐,若是有哪里不习惯的也尽可以说。”
静嫔开口道:“皇后娘娘母仪天下,臣妾们没有哪里不习惯的。”
“静嫔很懂事,你们刚入宫,想必总有些不如意的,过了这段日子就好了,平日里若是闲来无事,也可多聚聚。”皇后看着这新的宫嫔们,却突然笑了出来,“这是宁贵人吧?仿佛进来便一直盯着桌上的糕点了,雨棠,再去拿一些上好的点心端给宁贵人。”
“是”,李雨棠行礼称是。
宁言有些不好意思的起身道:“皇后娘娘不要怪罪,实在今日一早天还没有亮,泽夏便说今日是大日子,要我起床了,所以还没有用早膳,却是有些饿了。”雨棠将另两盘糕点摆在宁贵人身旁的小桌子上,行礼退去。
皇上听了伸手示意她坐下,道:“大家都没有用早膳吗?这些糕点都是新近才有的,大家都用些,咱们可以闲话聊聊,若是觉得实在在本宫这里没话可说,想回去也可。”
说这话的功夫,宁言已经吃了一块,便道:“皇后娘娘这里的糕点味道真好,尤其是这个绿色的,吃着格外清甜。”
“雨棠,吩咐送些过去听风阁。”皇后瞧着宁言笑道:“宁贵人倒像是小孩子的性格,与本宫当初刚来大梁的时候倒是很像。”
“真的吗!”宁言惊讶道:“皇后娘娘觉得我跟您相像吗,不过皇后娘娘这么雍容华贵,我肯定是学不了的了。”
“言儿自小如此,只记得一门吃的,若有礼数不周之处,还请皇后娘娘不要怪罪,”阮静箴起身道,“皇后娘娘的风姿咱们自是怎么也学不来的,只希望能沾染一二,便是臣妾们的福气了。”
皇后温和道:“无妨,我最喜欢这样子,有什么说什么,最好了,相处也轻松,想必皇上也喜欢。”
宁言听着这句话想起嬷嬷和母亲跟自己讲的那些事情不禁羞红了脸,皇后见了愣了愣神,又笑着,“今日第一次见妹妹们,原本应该多聚聚,可惜身子不适,众位也都没有用早膳,便先回去吧。”
众人都退去了,雨棠见皇后面有不快,便遣了小丫头们出去,关心问道:“娘娘怎么不高兴?”
“你瞧那个宁贵人,这天真烂漫一言两语便脸红的样子,像不像本宫年轻的时候。”皇后恍惚的看着众人出去的方向,眼神放空的说道。
“娘娘现在也不过24岁罢了,还是很年轻的。”
“可是我的身子,哪里还是24岁的身子呢,况且我还做了那样的事。”
廊外的鹦鹉叫个不停,南国公主大梁皇后南昭愿却心痛得一字也说不出口。
李雨棠不禁心疼道:“都已经过去了,娘娘何必自苦呢?这么多年皇上钟爱娘娘,虽然没有皇子遗憾,但是咱们和硕公主一出生就受封,可见在皇上心里,还是娘娘最重要。”
听了雨棠的话,皇后不禁有些安慰,“是啊,皇上最在意的还是我吧,我已经为他做了所有我能做的,只希望日后他最爱的也只是我。”
“这么些年虽然没有选秀,但是外边府里送上来的女子也不在少数,皇上不也照样都没有要,都赏出去了,皇上对皇后娘娘的心也是可见的了,若是知道娘娘又为那件事伤心,只怕皇上也要伤心了。”
雨棠的安慰,总能让皇后好受些,“你自幼跟在我身边,这些年若是没有你的陪伴,只怕我也走不到今天,这一路,太苦了。”
“能陪伴娘娘是奴婢的福气,娘娘用早膳吧,若是娘娘进食不香,皇上必得查问担心了。”皇后这才露出笑来,是了,这么多年,他的夫君,一朝天子,不仅为了她令后宫女子都失了颜色,更是连她生活一饮一食都关注到,当初自己的父王哪怕是最宠爱的妃子也没有过这样的。将来的日子即便漫长,但若是有这样一个人在身边,终究也算是圆了从前愿得一人心的愿望。
她还记得刚嫁给他的时候,他每天早上出了房门还要依依不舍的回来抱抱她才肯去上朝,每天一回府第一件事情必定是来寻她,将在外头所有的事情都要讲上一遍。不论是先皇对战俘的态度还是在路边买的糖炒栗子,不论是朝堂上那些守旧的老臣还是新进当红的头牌,都要告诉她一遍,她哪里不明白呢,那些细细碎碎重重复复的话语里,无一不是在说,“我爱你”。
她记得他甚至带着女扮男装的她打猎骑马逛青楼,她还记得第一次去赌场回去的夜晚她心跳的多么厉害,觉得又刺激又快活,她还记得在一个不满红色灯笼的河边他对她许下的承诺,“愿此一生,钟情一人。”
这些年,他仿佛都未曾改变,即便已经是当今皇上,他的心里依旧装满了她,每日都要查问她的一日三餐,平素有个头疼脑热的,他即便再忙,就算将折子搬去坤宁宫批到深夜,他也要在她身边,喂她喝药,哄她入睡。
后来她有了身孕,分娩不顺利,他彻夜坐在屋外,据李雨棠所说,在太医报危时,他只说了三个字,“保昭昭”。昭昭,是特属于他的名字,在她生下她们第一个女儿之后,昏睡一整天醒来时,她还记得第一个看见的人就是他,他眼角的泪水,直直的砸到她脸上,换来他小心翼翼的擦拭,那是他这一生唯一的热泪盈眶,她都记得。
永生不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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