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躲着凤绯璃。

自从那日允他留在宫中后，韩湘雪很快后悔了这个决定。凤绯璃落脚的宫殿离昭雪宫极近，她三不五时便能在宫中遇见他，简直像撞了鬼。

一个红衣艳丽、不时出没在堂前、廊下、桥上的鬼。

而且，平心而论，她现在有点怕见到凤绯璃。

……说不出为什么。或许是因为知晓了他的心意、又或许是因为觉得亏欠，她有些不敢看他的眼睛。

那双明亮的、隐含着期盼的、像火一样炽烈的桃花眼，望向她时，她总有种魂魄都被烧灼的错觉。

他的眼睛，一直这样亮吗？韩湘雪想。如果是这样，她为何那么晚才察觉他的心意？

……但是早一点知道，也不会有什么不同的。她收敛起心底的晦暗——命定之人，如何能有其他念想呢？最初，她还怀疑过凤绯璃在此时入宫的目的。

要如何面对他的真心呢？

心念纷繁、诸事烦乱，韩湘雪只盼凤栖的出使快点结束、凤绯璃快点回到凤栖。但从他那天入宫起，到其他使者进宫拜见、回到驿馆、准备返程，凤绯璃没有任何要和他们同行的意思。

她派人询问他何时启程，他却说，他此来主要是为了访友叙旧。而韩湘雪就是他的“友”。

韩湘雪：“……”

从前不知，凤绯璃的面皮竟还挺厚，还会睁眼说瞎话。

她还发现凤绯璃入宫那日带来的绫罗珠宝并不在凤栖礼单之上。他又一次造访，她挑起一匹红绫罗，转眼看凤绯璃：“师兄，这是？”

凤绯璃笑了笑：“觉得你许会喜欢，便一同带来了。”

韩湘雪也笑了下：“师兄明知道我最喜素衣。”她唤侍女将绫罗收起，看向凤绯璃，正色道：“师兄，你不该留在此处。”

“为何？”凤绯璃转眼看她，眼中的赤诚坦然让她几乎无法直视——

凤绯璃：“我只想多见见你，陪在你身边而已。”

韩湘雪摇头，笑意无奈：“师兄，这于礼不合。”

“他们此行并未透露我的身份。若忧心此事，你不必有所顾虑。”凤绯璃道。

韩湘雪摇头：“师兄，并非为此。你久居宫闱……”

“你从前说欠我人情，如今，我有一事相求。”凤绯璃打断她，望着她的目光在灯烛下仿若蜜糖，固执而黏稠。

他这提议突然，韩湘雪有些不好的预感：“……什么？”

凤绯璃：“我想做你宫中的侍官。”

韩湘雪：“？？？”她茫然蹙眉，看了旁边的丹枝一眼，丹枝也是一脸愕然：“你……你要做我宫中的侍官？为什么？”

每日在各色情报中游走，韩湘雪对他的事也有些耳闻。他不是在给凤玄齐做事吗？怎么突然向她要内侍官的官职？

韶月宫中的侍官一般统管宫中的大小事务，大到宫中各处改建修葺、小到清点杯盘碗盏，都由其负责，但左不过是个小官，他为什么想做这个？

况且，她宫中已有丹枝等人担此职务。想了想，她几乎怀疑他要借此接近自己、窃取情报……

压下这个荒谬想法，韩湘雪见凤绯璃垂下头，露出了有些低落的神色。

“前段时日擅离职守，被母后革职。”他眨着眼，又看向她：“想在这里停留一段时日……师妹不允吗？也罢……”

韩湘雪：“……好。”嘴角微抽，她一时不知从何吐槽。

两人毕竟过于熟悉了。即使相别几年，看着这张脸在自己面前露出这种神情，不仅怪异，简直有些毛骨悚然。

既然都说到了这个份上，答应他又何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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