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别枝的手忽然抖了抖,梳子应声落地。她猛地睁大眼睛,目光好像箭一般朝着柔儿射了过去。
“这孩子,看着伶俐,怎么这么傻?我家蝉儿早就是江大奶奶了,下回再不能叫错了。”明老太太闭着眼睛,笑容慈和,语气却冷得吓人。
“祖母,我送柔儿姑娘出去。”
“你送什么?她就算是尹小子的身边人,也是个没名分的丫头,配得上你送?”
柔儿忙道:“老太太说的是。”
说罢她又福了福,特意多瞧了明别枝一眼,才慢慢退了出去。
明别枝觉得柔儿最后那眼十分古怪,其中好像有同情,又有埋怨和责怪。她正偏着头想得出神,冷不防听见明老太太喊了她一声,道:“蝉儿想什么呢?”
“没什么,我找梳子呢!”
简简早把梳子拾了起来,这时也道:“大姑奶奶去歇着吧,刚才我看碧砌姐姐站在外头,眼睛迷迷瞪瞪的,全靠青禾撑着。”
“这夯货!”老太太推推孙女,道,“去吧,我这儿有简简他们呢!”
明别枝出了正房,碧砌和青禾跟过来替她披上斗篷。院中的树上装饰着彩缎扎成的花,在悬挂着的灯笼的映照下,满树缤纷,令人眼花缭乱。
“要不是风冷,乍一看还以为春天到了。”她搓了搓手,接过青禾递来的手炉,一路走着,一路打量着那些装饰。
“可不是,等过了年,春天说到就到。”青禾见她脸色不错,也替她高兴。
“我最喜欢竺州的春天,不冷不热,不会晴到发干,也不会雨到厌烦。总是在最合适的时候,雨便落了下来,润开了满城的花红柳绿。”鞋子擦着青石板,发出细碎的沙沙声,明别枝悄悄感叹道,“只可惜这样的花红柳绿,从此后同我再无干系。”
春天说来便来,似乎就是那么一刹那的时光,从河边垂柳绽出一抹新绿开始,各色花儿次第开放。
于是寒冬消匿无踪,蛰伏了几个月的热闹撕开了平静的帘幕,探头探脑地钻出来占据了整片天地。
阳春三月,最温暖的和风中,半溪阁哭声嘹亮,迎来了相府暌违已久的儿啼。
江相的孙辈横空出世,从此后,府中的每位主子都升了一个辈分。
自从江夫人病倒,江相指派二儿媳主理家事。不过念及她身怀六甲,又让江霜月协理。所以尽管江大姑娘尚未出阁,在红轩生产的关键时刻,她也不得不坐镇半溪阁。好在一切顺利,她打赏了稳婆和半溪阁中一众下人,又命人去各处院子报喜。待安排妥当,她才头晕眼花地回巧篆居休息去了。
江霜月在外,汪姨娘在内,半溪阁这一场大事杂而不乱。汪姨娘自觉功劳不小,抱着小娃儿不肯撒手,惹得江寒月抱怨:“姨娘,好歹是我的孩子。”
“你说,这孩子像谁?”汪姨娘盯着张小脸左看右看,蓦地问出来一句。
江寒月脸上笑意瞬时凝固,眸中微有一星半点的泪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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