宵夜后不久,刘遇安便向二人辞行。
王夫人却让他等一等,遣了丫鬟从房里拿出前两天李掌柜送过来的黑色斗篷,抖了抖,给他披上:“我啊,估摸着你的身材,让裁缝给你做了身斗篷,用的都是自家店里的布料,外面天冷,你穿得又少,可别受了风寒。看看,合身吗?”
刘遇安身材瘦高,王夫人眼睛却很准,斗篷不宽不窄,满满一身,正垂到他脚踝处,十分合身,平添几分英气。
“谢谢夫人。”内心的某一处柔软被触动,刘遇安却低着头没看王夫人。
送走了刘遇安,王若素刚踏进竹苑,阿平就迎了上来。
他指了指小门的方向:“小姐,又来了一封信。”
熟悉的信封,熟悉的字。王若素想了想躺在梳妆盒里那四十二封没有拆过的信,抚过手背上若有似无的灼烧感,心中微澜,她打开信看了一眼,便对阿平道:“阿平,刚才老爷让你过去。”
汴河浅滩堤岸上,赵祯沉寂地望着暮色中河面。冬季的汴河早已结冰,白天有孩子和大人在这里滑冰、玩雪橇,一派热闹。而到了晚上,这里寂静地令人发慌,世间万物仿佛如凝固的河面一般停滞着。
夜色中,马车上明亮的灯光指引着来人。王若素静静地走过去,秦凤轻轻地向她行礼,指了指不远处的赵祯。
今夜月色不明,被马车灯光一晃,她看了好一会儿才在黑夜中找到赵祯的背影。
听见她走近了,赵祯回身看着她:“你终于肯出来了。”
她的眼睛已经适应了黑暗:“益哥哥这么晚还出来,太过冒险。”
“若不出来,自己怎么甘心?”
她在心中叹了口气,声音也不自觉温柔起来:“益哥哥,你找我有什么事?”
“我下午问你的话,你还没有回答。”
下午的话?王若素在心中默了默:“你”
“月儿,你可以不和他成婚吗?”
“你明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是啊,”赵祯喃喃道:“我明知不可能,却还抱有一丝奢望。都怪我……怪我不够强大,不能主宰自己的命运,三年了,我如此努力,却仍不能超越自己的母亲。”
黑暗中,王若素惊觉他的脸上有晶莹的东西闪过,她心里一惊,伸手去触摸他的脸:“益哥哥,你……”
赵祯握着她的手,道:“月儿,我一直不明白,为什么母亲不要我娶你,为什么一直忌惮我的成长,她明明是那么爱我的。可是如今,连你也不爱我了吗?”
看着他脸上的泪,王若素终于露出了深藏心底的犹豫:“益哥哥,我,我,我……”
赵祯顺势将她搂在怀中,低声道:“月儿,我的努力已经初见成效,只要你再给我几年时间,我一定能让你站在我的身边。终有一日,你会成为我的皇后。”
成为皇后……王若素默默地隔开两人的距离:“益哥哥,太晚了,我要回去了。”
“……”,赵祯幽幽地叹了口气:“我送你。”
她摇头拒绝。
他也不再坚持,沉默地看着她离开的背影。
冬去春来,寒来暑往。日子一晃,便晃到了第二年秋天。太后从钦天监呈上来的良辰吉日里选了五月二十这个日子。钦天监呈上来的日子有三个,虽然五月二十天气已经比较炎热,但上面说这天不仅宜嫁娶、宜安床、宜求嗣,还诸事皆顺、天下太平,简直是百年一遇的好日子,太后甚为满意,便择了这一天为婚期。
太后的选择必定是英明神武的,挂着名的刘夫人自然是满心欢喜的,毕竟修建府邸的银子、操办婚事的银子、给王家的聘礼、交换的信物都不用从自己兜里掏。
由于是太后赐婚,又早就交换了信物,成婚便少了许多手续。眼见婚期近了,王家早就到处张灯结彩,里里外外透着喜庆劲儿。王蒙正也早早地遣了车队,从嘉州接了许多近亲前来热闹,连同在汴京城跟着自己打理生意,只王家亲戚就足足坐了二十桌,晏家的亲戚守着汴京城,自然整齐出席。不仅如此,内敛了一辈子的王蒙正一改作风,早就拦了家门口半边官道,提前摆起了流水席,不管身份尊卑贵贱,送礼与否,通通欢迎入席吃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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