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日里,穆老爷经常在外看诊采药,有时候几个月才得回家一趟。蒋夫人是个和善温柔的性子,不管丈夫出门多久,带没带诊金回来,她从不生气。丈夫不在家的日子,她就一心照顾孩子,打理家务,丈夫回来了,她又悉心伺候丈夫,嘘寒问暖。蒋夫人还有一手好绣工,但她从来不绣绣品往外卖。据说她的针法是娘家祖传的,除了女儿,谁也不能传。
几个月前,蒋夫人突然找到她,问她愿不愿意跟他们回中原。原来,穆老爷夫妇因为京中的亲眷捎信来了,让他们尽快赶回大宁京城。因为事出突然,行程也比较紧,他们就没有打发那些仆妇,只大略交代了几句,就匆匆带上她出境了。
没成想,这一离开滇池就出了这样大的变故。先是穆老爷遇刺,当时她就吓得要死。蒋夫人告诉她说是老爷年轻时候的仇家找上门来了,所以他们才不得不匆忙离开滇池。路上颠沛流离不说,还一直担惊受怕。她胆子小,年龄也渐渐大了,还真是觉得吃不消。
昨天,蒋夫人找她过去,说让她带着小姐离开,仇家马上要追过来了,就由他们夫妇二人抵挡,到时候解决了仇家,她和小姐就都安全了。
她虽然也有点不舍得这么好的主家,但也不想白白搭上自己的性命啊!夫人把最后剩下的银两交给她,托她好好照顾小姐。小姐模样好,性情好,以后定能找个不错的夫家,那她也还是有靠。所以,当时她也没犹豫就答应了。
可更没想到的是,找上门来的根本就不是什么寻私仇的仇家,而是牵扯上皇上的大事!老爷和夫人好像还是什么细作!这是闹着好玩的吗?这可是要抄家灭族的大事啊!
陈氏躺在坚硬的地面上,翻来覆去,即使人已经疲惫至极,却怎么也睡不着。她还不想死啊!穆家老爷和夫人虽然已经死了,可还有小姐,万一皇上查问起来,小姐定然也难逃一死!那她呢?这样的大罪,皇上发落下来,万万没有放过她的道理!
陈氏越想越心惊,越想越害怕,一时间冷汗涔涔,手脚发抖。
她坐起身,看了看一旁昏睡的穆抒衍,又看了看手边的包袱,心中犹豫不定。穆抒衍毕竟是她亲手照顾养大的孩子,说不会舍不得,那是假的。可一想到有可能的惩罚,她就心里发虚。
穆抒衍昏睡后,呼吸变得有些粗重,脸也烧得通红。
陈氏伸手往她额头上一探,吓了一跳。好烫!
陈氏急了,从包袱里翻出一件粗布外套,想给她盖上。一拉衣襟,穆抒衍一路被树枝茅草挂破的外袍有些褴褛,露出里面的夹袄来。夹袄那一块中间也被刮破一道小口,里面的夹棉也显露出来。
陈氏看着有点不对劲,轻轻扒开那裂缝瞧了瞧,呆愣一下,却随即惊骇地往后一退,摔在地上。
这夹袄里分明是夫人平日里绣花的那种针法,但是看这花色,根本不像是普通的绣面!密密麻麻的,像极了昨天临出门时,夫人对着小姐交代那个布帛包裹的长条状的物件时所说的舆图!当时她隐约听见了,却没在意,夫人说的就是舆图!而那些一路追赶她们的壮汉最后拿走的也就是这个物件!
可现在小姐身上穿的夹袄里面居然包裹着这个东西!
陈氏细想想,越想越觉得恐惧。直觉告诉她,这件事里面的水太深了!这完全不是她这种老实本分的人能掺和的!
陈氏目光复杂地看看面色潮红的穆抒衍,又紧紧抓住手边的包袱,咬咬牙,一狠心就站起身,抄起包袱,转身就急急地向门口跑去。
转念又回过头,噗通跪在地上,对着穆抒衍“咚咚咚!”磕了几个头,口中念念有词几句,然后迅速出门,一溜烟就不见人影了。
穆抒衍烧得迷迷糊糊,在噩梦中沉浮飘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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