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弦数一下,随即冷哼一声,居然敢在他眼皮子底下日日送信,一共四十五封,不多不少,正好够白橘回枫林的时日
前面大多是无关是非的挂念之信,只是这最后一封是揭露银弦是天帝之身以及白橘怀有盘古之力的事,想来就是这一封信让她起了疑
银弦看了一眼被勒成粽子的白橘,忽的握着信笑了起来,笑过之后,再次抬头便是万年的冰霜,像是褪去万千的枷锁一般,银弦仰头吐出一大口冷气,随即一把扼住白橘的脖子,沉声道:“然后呢?”
哪怕他此刻想置她于死地,白橘也依旧不愿相信道长对自己没有一点点的情意,她缓缓闭上眼睛,慢慢的开口:“姜弋说我体内有很厉害的东西,还说你一直都在利用我,我不信,我跟他说我只是一个有血有肉的凡人,你也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道士,哪怕。。。哪怕你对我别有用心,也不会害我性命,道长,我能看出来你是真心对我和咚子好的,是吗?”
银弦先是一愣,随即神色一变,松手往后退了几步,似水的眸子逐渐变的哀伤,颤着声音道:“没错,我是骗了你,可是小橘,我们相伴这么多的日日夜夜,我对的感情从来都是真真切切,就算我最初对你的确心怀心思,但是我也只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啊,我对你做的一切难道你看不到吗?”
白橘目光清澈的看向他:“道长,我们回去吧。我可以当这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你依旧是我的道长,我也依旧是你的小橘,过两天我们再去把咚子接过来,我学了好多新菜式,我回去做给你们吃。。。
银弦抱住她,痛不欲生的道:“我多希望自己就是这枫林上的一个道士,但是小橘,我不是啊,我生于天宫,手执帝位,百年之前仙界在一次大战中伤亡惨重,我是一天之主,不能置他们于不顾。我找了百年,就是为找一位身怀盘古之力的人,现在我终于找到了,小橘,你是我所有的希望了,不,你是整个仙界的希望。等仙界重生后,我带你回枫林,到时候和咚子,我们一起建个更大的屋子,你不是喜欢写字吗,我天天都教你写字,又或者,我带你回天宫,我让你做神仙,长生不老,生生世世伴在我左右?”
白橘咬着唇戚戚一笑,她想告诉他,她不在乎什么他的身份,也不在乎长生不老,她只想陪在他的身边,朝朝夕夕,暮暮晨晨,可看到他那双期盼的眸子,那么多的心里话到了嘴边就成了简单的一句:“那我要怎么做?”
“你只需要一直走,走到尽头,不要停。”银弦抬手指向浓浓夜色里
“好!”
见她答应的这么干脆,银弦反倒生了两分疑惑,难道她就丝毫不在意自己的身份和目的?看着她眼里的无畏和淡然,他突然很想知道如果告诉她这趟注定有去无回,她还会不会答应的这么绝对,片刻,他低头自嘲一笑,她怎么想的跟自己又有什么关系,他从始至终不都是为了让她自愿献祭吗?既然她喜欢活在戏中,那他就好好把这最后一场戏演完,过了今晚之后,所有的一切都可以回到最初了
白橘低头往他指的方向走去,走着走着眼泪吧嗒往下掉,害怕被他看见,只好把头埋的更低,整个人在夜色中就像一只瘦到干瘪的猫,唯一亮如星辰的眼睛在这一刻失了光
走出枫林,踩过干枯的枝桠,刹那,眼前景色焕然一变,只见一座耸入天际的楼塔悬浮在湖心,白橘看见那塔楼心中一颤,回头看了一眼银弦,瞬间,齐肩的乌发随风扬起,遮挡了她大半边的脸,只露出一双清透的大眼,微波粼粼,如同四季中最好最明的月亮
银弦避开她的视线,提醒道:“小橘,继续走。”
白橘弯眼一笑,露出八颗小牙齿:“道长,我去去就回,记得等我哦。”
银弦一愣,也许她从未在他面前笑的这般甜美,又也许是因为这样的笑容只在姜弋那里见到过,让他心生不满,总之这一瞬他点了头,对她说:“等我。”
话出口之后他又开始懊悔,摁了摁眉间,银弦忽觉的浑身疼的很,心烦之际,他念诀飘到半空,注视着七宗殿的变化
这七宗殿由百妖之首辛墨炼制百年而成,需献祭之人在里面忍受地狱火炼,日日夜夜,直到足足炼够八十一天,等到肉体灵魂炼到最纯净之时,造物人即可将她幻成灵鼎,汲取日月之力,其威力可改天覆地,万物重生
银弦亦是借此想要复活百年前消失的仙界,为此他不惜低头和妖界为伍,忍受屈辱甘愿躲在六界之外的枫林躲开四界的追杀,世人皆说他残暴无情,但是只要他登上六界之首,谁敢不冲他这个无情之人低头跪拜称臣
银弦立于云霄之上,低眉俯瞰底下的白橘,只要能让仙界重生,区区牺牲一个凡人的性命又能怎样,要怪就怪她命生如此
白橘在即将踏入七宗殿时,抬头看到了正在塔顶施法的辛墨,只见她依旧穿着一身红衣,像一只红蝶,美得让人窒息
白橘笑着向她招手,她却像是见到极其恐怖的东西一样,转过身子,一眼都不愿意看,白橘自嘲的摸摸脸,低头走进大门
这七宗殿她一年前见到过,虽然那时只是远远的瞟了一眼,但是那种畏惧就像被烙在了骨子里一样,有一段时间她常常梦到那群长着鱼头手里提刀割人皮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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