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既已有规划,我便不多干涉了,”寻三知道他有几斤几两,便轻笑了下,只是眉头却未完全舒缓开,“但往后切莫再糟践自己的修为身体了,若晚晚真的重蹈覆辙,那这次,便交由我来善后罢。”
“还好意思说我呢,这些年你自己不也造作得很?”苏怀若撇撇嘴,怼道,“堂堂兰因高僧,从小修习佛法的至圣至洁之人,居然弃身后天府于不顾,走火入魔跳了山崖,啧啧啧,真是说出去都怕丢假。”
“……”寻三嫌弃脸,“那还不是你先跳的?”
“我留了后路的,你有吗?”苏怀若叫嚣。
“当时情况险峻,我见你跳得如此悲壮,有视死如归之势,怎来得及多想?”寻三敛起眸,声音放低了些,轻轻软软的,居然有小媳妇儿委屈撒娇的感觉,“万念俱灰之下觉得反正独活无趣,还不如随你去了。”
一股寡妇丧夫的幽怨哀伤顿时弥漫开来,觉得自己给自己挖了个坑还不知如何填埋的苏怀若:“那以后要是再有这事儿,我就……提前先通知你……?”
“……”对他天真无邪的直男式回复深感无奈的寻三,“不必专门提醒了,上绝路之前劳烦直接捎带上我便可。”
“我一直觉得修成金身,坐在莲花座上受信徒们瞻仰膜拜才该是你最为圆满的归宿。”苏怀若轻叹了声,神情里难得流露出了些许遗憾。
“我又何尝不认为得道飞升才是最为适合你的归宿?”寻三拽着他的手腕缓缓站起身来,“可你如今根基尽毁,要想重回半仙之境,想必是难上加难了。”
“可见世人常叹世事无常也是不无道理的,”苏怀若耸耸肩,却并不觉得惋惜,“不过这样也很好,起码你我依旧般配,还可以回到从前游山玩水,行侠仗义快意恩仇的日子,想想还真逍遥快活,令人神往呢。”
一转头,见寻三竟呆愣在原地,久久说不出话来。
“怎么了仙师,您不是喜欢我吗,刚刚不还夸我夸得挺起劲儿的?”苏怀若拿胳膊肘子碰了碰他,“你的甜言蜜语呢,全喂狗去了不成?”
“你……不讨厌我么?”寻三的声音有些颤抖。
“觉得我讨厌你你还腆着脸凑过来干嘛呢,”苏怀若哭笑不得,“哥哥,我师姐的事情错不在你,将你牵扯进来已是我最大的失策,着实不必愧疚。”
寻三摇摇头,握紧了他的手:“将你牵扯进来,未尝不是我最大的失策。”
两人年少相识,深交数年,早已是世上最懂得如何尊重保护彼此的人,就连唯一一次互为敌对的博弈,都是步步留情,万事以对方周全着想,生怕不慎牵连了自己最为看重的挚友。
“情之一字,累人累己,我师姐落得如此境地,亦是为其所害,”苏怀若正色道,“断袖为癖,天能容却奈何世人不容,此后讥语冷眼不断,孤立无援,你可忍得?”
“只要同你在一起,便是吃香菜都忍得。”寻三眸低是似海深情。
“……”苏怀若抽了抽嘴角,“香菜明明还可以好吗!”
“……”寻三沉默了会儿,遂小心翼翼的道歉,“啊无,我从前只会念经诵佛,普度众生,不知情为何物,嘴笨得很,你想听的,我也许不大会说,但你别嫌弃,我会学的。”
听罢苏怀若由衷感慨:“仙师,您真是太谦虚了。”
“惭愧,惭愧。”寻三虚心道,又问:“接下来你可有什么打算?”
苏怀若的眼珠子骨碌碌地转了圈,遂道:“你不是说要去学情话么,正好我许久不曾喝过梨园的美酒了,咱们即刻启程,往天汉去吧!”
跟阿婆道别的时候正值日暮西垂,她在灶台里蒸着一屉紫荆花糕,颜色鲜艳,飘香十里,煞是可人。
见他们要走,难免会有几分落寞:“这地儿清净,总显得有些死气沉沉,难得添了几分活人气,还以为能热闹热闹呢,结果这床榻还没睡热乎,你们便要走了。”
苏怀若目不转睛地盯着那荆花糕,提议道:“既独自待着无趣,那您不妨同我们一块儿走罢?”
“一把年纪的人了,能走哪儿去?”阿婆瞪了他一眼,没好气地摆摆手,“要滚快滚,别撩拨我。”
“那年三十您记得给咱们留口饭,”苏怀若笑吟吟道,“我们带鱼肉美酒回来看您。”
“大过年的,不回家来我这作甚?”阿婆白眼一翻,毫不领情,“滚蛋,老娘不稀罕!”
“都是漂泊无根的浮萍游子,能往哪儿去?”这男人撒的一手好娇,奶里奶气的,特别能激发人的母性,“您就行行好,收留我们罢。”
“……”显然心软了的阿婆顺手将出笼的荆花糕用油纸包好给他,“记得给我捎带些胭脂水粉。”
“好嘞!”苏怀若喜滋滋地接过,“准儿给您买顶好的!”
“注意安全,路上小心,”阿婆尽量让自己冷着脸,毫不留恋地往屋里走,“还有,早点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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