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秋看向苏梦棠,苏梦棠正迷茫地看着云华,似乎并没有事先知道云华的提议,但随即心领神会,吩咐紫纹道:紫纹,你带小少爷和秋姑娘去看看咱们山庄新养的小鹿,路过小厨房的时候可以拿些青菜,去喂小鹿吃。说罢她极温柔地和怀中的秋秋对视了一下,苏梦棠觉得,孩子们一般都是喜欢小动物的。听到厨房两个字,秋秋忽然反应过来:不对啊,师父不是带她来蹭饭的么,怎么成了谈话和逛动物园了。于是大声抗议道:师父,秋儿还饿着肚子呢!
这句话犹如化学武器,令在场每个人的脸上都起了反应:苏梦棠有些责怪地看着云华;云华有些愧疚地看着外面;西门既失望又同情地看着秋秋;紫若紫纹都认真地看着苏梦棠,等待她吩咐。苏梦棠对两个婢女说道:快快吩咐阁外的小厨房,做些既简单又可口的端上来。继而快人快语责怪云华:若不是小秋自己说出,云华哥哥就打算把孩子饿着肚子支出去?
秋秋在旁边看得真切:师父虽然表面上未动声色,可耳朵顿时就红了。她替云华辩解道:苏姑姑,是我自己烧了厨房,我和先生才没有饭可吃的,而且我刚才路上吃了梨子,并不是特别饿。说罢将自己中午的壮举和与师父共同救火的经历,绘声绘色讲给了苏梦棠听,苏梦棠和三月听得兴致勃勃,笑个不停,说到师父黑着脸把烧焦的竹子又种回去时,秋秋自己都笑起来。云华小声辩解,却直接被三个人的笑声盖了过去,不由得也笑起来。说笑间,四位紫衣侍女,已然撤下了果糕,端来了各式菜肴和米粥,摆上了两个人的碗筷。紫纹道:姑娘和小少爷还用些饭么。西门三月说:我本来不饿的,看到这些饭菜我也饿了,师父,我们一起吃吧,人多热闹。苏梦棠用青葱似的手指在西门头上一点,佯怒道:吃吃吃,你今天都吃了几顿了。说罢自己也笑了,紫若便又加了两副碗筷,众人欢欢喜喜地吃了一顿下午饭。
用餐完毕,因为知道云华有事要与苏梦棠说,秋秋便与西门三月乖巧地走出了房间。此刻流丹阁外面正是彩霞漫天,秋秋扶着三楼的栏杆向外看去,视野正好落在刚刚乘竹筏而来的河上。天色虽还算明亮,可那河流与山色,已经暗了下去,难以分辨。西门三月这个小男孩在她旁边一口一个“小秋儿”地喊着她,话匣子般讲着自己和苏梦棠游历中的趣事,全然没有了刚刚初见时的羞赧。
秋秋百无聊赖地听着,忽然想起来刚刚听苏梦棠提起的赵竑这个名字,她打断了西门三月的演说,问他道:三月,你可知道赵竑么?西门三月被问住了,他不知道秋秋为什么没有听他说故事,而问他一个人名,便有些气恼地说:没有呀,怎么了?这个年纪的小孩子,表现欲最强,如果知道,一定会全说出来。秋秋转过身来看着西门三月,这小男孩虎头虎脑的,样子十分聪明可爱。
从小孩子嘴里套话最安全,秋秋想着,她安抚三月道:没什么,你讲得有趣,让我想起一个人来而已。西门三月受到了赞赏,顿时喜上眉梢:小秋儿,我师父还带我去过大理呢,大理可好了,下次我让师父带你一起去。秋秋笑道:若是带我去,两年前为何不带我去?西门三月答不上来,有些着急,支支吾吾道:我。。我师父。。我和师父提过来着,可师父。。。你放心,下次我让师父一定带你去。
秋秋激他道:我可不信,这江南山庄竟是你说了算?
西门三月气得跺脚:你。。小秋儿。。你变了。
秋秋看着眼前小男孩气急败坏的样子,觉得十分有趣,她笑着伸出手摸摸他的头顶:你倒说说,我怎么变了?
西门被这突然的温柔搞得有点不知所措,想了想说道:以前你都叫我三月哥哥的,而且从前你不像现在活泼,不爱说话,也不爱笑。。刚刚你给我们讲救火的时候,我就发现,你不一样了。
这个小机灵鬼,观察还挺细致。秋秋故弄玄虚地“嘘”了一声,西门忙凑近了些,秋秋轻声说道:我受了一个神仙真人的旨意,要完成一件大事情,所以必须要变得活泼些,还要了解一些事情,这件事你不要告诉别人呀。
这是什么逻辑?然而西门三月却信以为真,表忠心道:小秋儿,我不和别人说的,你放心。秋秋用大人的方式拍拍西门的肩膀,郑重其事地说:你做事,我自然放心。西门受到器重,喜不自胜道:只要你还像从前那样,和我天下第一好,我什么都让着你,什么都听你的。秋秋眉眼带笑说:真的?那你带我去个地方吧。
这边流丹阁二楼上,苏梦棠和云华依旧坐在刚才吃饭的桌边,正在说话。紫若打开门想要奉上茶水,看到气氛凝重,便退了出去。苏梦棠接着说道:有没有查出来毒是谁下得?云华轻笑了一下:“谁下的毒,苏姑娘猜不到么?”苏梦棠怔了一怔,随即气愤地出了一口气,道:若是我父亲还活着,我定让父亲派人杀了他。云华看着眼前的苏梦棠,性情还是和小时候一样洒脱不羁,心下觉得宽慰,与她说道:“苏姑娘如今经营这偌大的的山庄,若是全靠着苏伯父当年的威信,怕是久了就没人肯怕姑娘了。要做什么,怎么做,生杀予夺,应当自己权衡利弊,再做打算。”苏梦棠看着云华的眼睛道:“云华哥哥这话。。是让我亲自派人去。。”
云华忙摇摇头说道:“不过是随意说说罢了,苏姑娘不要往心里去。前几个月,清州传信给我,说他在江宁查到了史弥远罔顾国法、纵容亲眷强买土地作为私田的罪状,要上书皇上告倒他。我便劝他,只查办当事者便可,莫要在奏章中,直指史弥远。清州这个性子,哪里肯听劝,还是参了史弥远一本,结果不出半月便被人暗中下毒,不用问也知道是谁指使的。”梦棠听得着急,问道:“赵兄身体如今可康复了?”云华点点头:“锦书接到消息就去了江宁,她医术高超,想是没什么大碍了。如今卓然也去了江宁,帮清州料理府中事务。”梦棠闻言大笑道:哈哈哈,卓然哪里是去帮赵兄料理事务,我看他是去陪锦书妹妹了。”云华低头莞尔,再抬起头来时,神色已然平静,他说道:“我说这件事给姑娘,是想告诉姑娘,如今你带着韩青之大将军的遗孤,和我带着小秋一样,无非是不希望故友的子嗣在这世间断绝,所以我们只求得一个平安就好,旁的暂且不必多管。若惹得草蛇忌惮,反咬一口,伤了两个孩子,将悔之晚矣。”梦棠听了这话,气势比刚才弱了三分,对云华道:“云华哥哥,你难道就不想为赵竑哥哥一家、韩青之将军一家,平冤昭雪么?”云华正色道:“想,可现在不是时候,史弥远把持朝政,掌握实权,我们想要动他,必然要拼上全部身家,才或有胜算。小秋才八岁,西门才九岁,等他们长大些,能够保护自己了,咱们再作打算吧。”
苏梦棠半晌没有讲话,似乎在咀嚼云华话中的含义。云华站起来,缓步走到窗边向外看去,傍晚山中的天色瑰丽而壮观,风里带着凉意。“不管怎样,”梦棠道:“明天凝儿妹妹就把人带来了,我只想见一见、知道当年的真相。”
云华转身道:真相还不够清楚么?
梦棠脸颊上滚落两颗泪珠:我就是想知道,史弥远为何将赵竑哥哥贬为济王之后,还不罢手,非要将他一家赶尽杀绝。
南华叹了一口气,道:那就见见吧。说罢将窗子关上。
这扇窗子外面的一丛竹林忽然一阵细微的响动,西门三月和秋秋悄悄走出来,走得远了一些,西门三月才说:“小秋儿,你为何让我蹲在后面放哨,后面什么也听不到,你听到了么?”秋秋道:我也没有啊。三月有些泄气:一点也不好玩,咱们都没听见,白白蹲了半天,我动都不敢动。秋秋心里说道:傻瓜,我可是顺风耳,自然全都听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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