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笙沉默了一会道,“这王位啊,太危险了。你坐在高位上看着下面,一个个知人知面的,可你不知道他们心里想什么呐。你甚至不知道他们是人是鬼,或许嘴上奉承的好听,背地里吮你的血,吃你的肉,你都不知道……”
“你这么好好的一个人,聪明伶俐,样貌又标志……幺儿,我希望你像我当初那样,潇潇洒洒的,离这些腌臜事远点。”
“您说王位危险,可父王,手心手背不都是肉吗?您不忍心我去当,便忍心把王兄往火坑推?”
“……文儿啊,他和你不一样。他比你傻,身居王位,那些个家伙乐的这样家伙继位,他们不会对付文儿,却会对付你。”姜笙轻道。
“父王。”姜墘善的声音颤抖,“为君者,该治世为民,您这样做是治世,还是为民?”
“治世?为民?我是为了你们!”姜笙看着姜墘善,古怪的笑起来,“末儿,你太天真了。坐上王位连自己都救不了,还想着去救济世人?你王伯伯不明不白的驾崩就是血淋淋的例子!”
“末儿,你有志气没什么不好,若是你做了储君真能换得天下海清河晏,便是死了亦是死的其所,我能为你骄傲。可是……你有没有想过……你做了这个位置也许一生呕心沥血,却死的不明不白,甚至被抹上千古骂名。文儿我知道的,他和我一样,本不该有做王上的命,庸庸碌碌的死了我能接受。可你不一样,你聪慧,明德,是有大善的孩子,若是落得这样的下场,我不忍心呐。”
“所以,父王,你把王位传给一个无力治国的人,只是为了一己私心,便要弃家国百姓与不顾吗?”姜墘善捏紧的拳头都在颤抖。
姜笙看着姜墘善的目光,明白他是劝不回头了。低声道:“末儿,若你真想在那个位置一展抱负,我会拟旨。你只答应我一件事,莫要加害文儿。”
“这时间不早了,我累了,你先走吧。”姜笙道。
姜墘善要扶姜笙躺下,却被挥挥手道:“算了,让我这么坐一会儿,让那两个丫头进来吧。”
姜笙懦弱性格,幸好好在池国文有岳家、武有葛家,多年来也算撑起了池国的门面。
上位十多载,台下文武百官心思各异,姜笙看在眼里却管不了,他隐隐查觉到,在这权利的争斗里有一只看不见的手推波助澜。
他调查过,可那股看不见的力量像水一般,流经眼前,划过指缝,永远都抓不住。
这股势力牵扯甚广又形如鬼魅,就连王兄的驾崩也与他们有些关系。他不敢深究,每日坐在王位上当一个安静的棋子,只怕有一日落得和王兄一样的下场。
可是不能一直这样下去啊。姜笙想着。他也想看到姜墘善能如他王兄一样,励精图治给池国一副盛世景象。但如今内忧外患,这个沉疾已久的国家真的有救吗?
他发了良久的呆,终于唤来侍女:“拿笔来,寡人要……拟旨。”
月色舒朗,梅枝残雪细白,两者相得益彰,别有一番神韵。
万物皆枯,只有梅花飘香。白雪寂寞,谁不愿在院子里栽一株寒梅?且不说附庸风雅,单只凛冽风中得一段梅香便觉得此生无憾尔。
二公子立在窗边,窗外是白梅寒月,手边的书桌放着葛方砺送来的密奏——葛城外的形势并不乐观。
朝中那股暗中的力量,姜墘善也有所察觉,他同父王一样暗中调查了许多年仍是一无所获。
当年那人说:“朝廷病了,可惜无人察觉。”他当时是不信的,到如今却不能不信。
那人是葛少秋的母亲,姜墘善见她时还不到十岁,比葛少秋还小些。
那可真是个奇女子,当年秋猎,他去猎场,入眼就是她纵马射鹿的英姿。
后来先帝驾崩,单云嫁了葛方戟回到葛城。单云离开王城时,宫门边姜墘善最后一次遇到她。那年姜墘善十二岁,单云遣开身边的人,悄悄告诉他——先帝驾崩另有隐情,朝廷有人心怀不轨,担心有人会加害与他,让他收敛锋芒。
眨眼,云姨去世十年,他也有二十有二了。他得谢谢云姨当年的话,这些年他若不是装作平庸无能,不定早就同当年的先帝一样了。
从姜墘善的父亲开始,池国的就隐隐有架空之势。
手下臣子的心怀鬼胎,眼下要紧的是巩固王权。
朝廷上渗透最广的就是葛岳两大世家,朝廷中文武两派是葛岳两家附庸的,占了六成之多,剩下的即便不出自两家,多少也沾了恩惠。
要瓦解当下的局面当务之急,是要把这些旧人换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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