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西和决定,今晚要给秋设宴接风洗尘,要请商会会长徐德荣和高木大佐来府上给秋助兴。高木在中国曾经以推销药品的商人身份来掩护他的特务身份。一次深夜,他被当地黑帮追杀,身受重伤,是刘西和救了他,从此二人有了深交。再后来刘西和的亲弟弟被国民党怀疑通共,就把他弟弟给毙了,从那时起,刘西和恨透了国民党。在一年前,刘西和帮高木把国民党的一个特务组织给端了,中国人给日本人提供情报,不论出于什么原因都是汉奸。国民党不杀他,共产党知道了也会杀了他。刘西和不得不提防秋到底是什么来路?会不会是国民党派来的特工?他请高木来做客,目的是想让高木帮他看看秋是不是国民党派来的特工。
刘西和让秋先回自己的房间。秋刚走,刘西和就把雪儿叫了过去。秋觉着蹊跷,过了一会儿雪儿又去了她的房间。雪儿不卑不亢,叫了声四太太,可不像之前叫四太太叫的亲热。秋觉着不大对劲儿,她坐在木椅上,手中摇着一把折叠扇,目光一直盯着雪儿。雪儿拎着块抹布,毫无规律的东抹西抹。
秋板着脸说:“过来,让我看看你这张肉脸蛋儿是不是又和老爷亲热来着?”雪儿“唰”的一下,心胆俱裂,脸色都变了。她低着头,走到秋面前:“回太太,您…您再借我俩胆儿,我也不敢。”雪儿撩了一下眼皮,与秋四目相对。秋猛的拍了一下桌子:“你好大胆子,敢在几个太太眼皮子底下跟老爷偷情。说,你跟老爷好上几年了?雪儿直发抖:“没有,没有,我,我真的不敢。”秋站起来,目光瞄向雪儿的前脖颈,走了过去。雪儿下意识攥着衣领,直往后退。她的前脖颈都被老爷亲的红一块紫一块。雪儿见秋那双炯炯有神,充满着智慧的大眼睛,腿一软跪倒在秋面前,抓住秋的旗袍:“四太太,我错了,以后我再也不敢了,您大人不计小人过,千万别把这事儿告诉那几个太太。我求你了,放过我吧。”秋说:“放了你不难,你得一五一十告诉我,刚才老爷都跟你说了什么?”
秋坐下,又说:“我知道你为难,可那几个心狠手辣的太太会不会活剥了你的皮,就不好说了。”雪儿跪着,瘫倒在秋面前:“我说,我都说。老爷吩咐我到了济南城,找个借口离开你,其他的你最好别问,也别打听,照我说的做就行了。四太太我冲天发誓,老爷只告诉我这些,别的什么也没说。”秋说:“你可是老爷的心腹,你背叛老爷,就不怕老爷杀了你?”雪儿说:“我怕,可那几个太太,心狠手辣,还不是一样杀了我。四太太,您有所不知,去年有个叫小红的丫鬟,跟老爷眉来眼去的,其实她和老爷也没做过见不得人的事儿,就被大太太打瞎了一只眼,还用竹签把小红的手扎成了血葫芦。四太太,我求你了,放过我吧!以后我任劳任怨侍候您,什么都听您的。”秋叫雪儿起来给雪儿一沓钞票,并告诉雪儿,以后你和老爷该怎样还怎样,和平常一样。只要有我在,那几个太太不敢把你怎么着。雪儿感激不尽,发誓侍候四太太永无二心。
雪儿告诉秋晚宴时,那几个太太一定要为难你,让您出丑。您要装作吃过见过、还要注意吃相、要学会跳舞,不能让那几个太太抢了风头。雪儿侍候过洋人,吃过见过,也学会了跳舞。秋聪明伶俐,有悟性,超过常人,雪儿也没白费心。
晚宴设在一楼大厅,大太太香月坐在老爷右边,紫月挨着香月坐。红月坐在老爷左边,秋挨着红月坐。高木大佐和会长徐德荣坐在了上座,他们见了秋,都把秋夸上几句,高木夸秋:“嗯,不错,既有江南美色,又不失北国大气,可谓国色佳人。”秋说:“小女早有耳闻,高木大佐才貌出众,可算男中之魁。今儿一见,果真如此,幸会、幸会。”站在一旁的雪儿一直为秋捏着一把汗,生怕秋背错台词,没成想秋说得流利,还加了一句“可算是男中之魁。”把这个长相平平的老男人夸得眉开眼笑。
十道热菜,六道凉菜,外加两道汤菜——鲜蛏萝卜丝、燕窝鸡丝汤,都上齐了。刘西和让雪儿负责倒酒,那几个丫鬟站在一旁候着。雪儿捧着一壶上等女儿红,照老爷吩咐先给高木满上。高木挥了一下手:“我们喝的是曼秋的接风酒,这酒理应先给曼秋倒上才是,我想大家不会介意吧。”徐德荣小眼一眯:“对对,曼秋是主角嘛,先给曼秋倒上。”不等三位太太说话,秋抢着说:“今儿喝的是我的接风酒不假,可也不能忘了辈分和待客之道,您二位是这儿的父母官,能忙里抽空来府上捧场,我和老爷几个太太已经感激不尽,哪能不抬厚爱,老大姐,老二姐,老三姐,你们说我说的在理儿吧?”大太太压着一股恶气说:“当然在理,你可别忘了,这二位父母官眼里可容不下沙子。当心,可别把戏演砸了,露出婊子相。”秋说:“我这个落败的凤凰就是演砸了,还是格格身,可不像有些人,背着尿罐子装金贵,都忘了自己是啥变的。”
香月曾是个妓女,自从他的哥哥当上了日伪保安司令,她摇身一变,却成了大家闺秀,至今还没有哪个人当着她的面儿揭他的短儿,秋破了记录。香月是瓦刀脸,麻子眼儿,才30出头,眼角就有了鱼尾纹,粉底打多了人就显得妖气。她耸了耸身子,指向秋:“你,你再敢胡说道,看我敢不敢撕烂你的嘴!”紫月劝道:“大太太,算了算了…她胡说道,咱也拦不住不是?咱呢,就让她演那独角戏,那笑到最后的,哪能轮到她?”“来来,雪儿先给二位父母官满上。”
刘西和巴不得他们放开了闹,好从中看出秋的破绽。他装作无可奈何的说:“看看这些妇道人家,真让人不省心,都是我刘某调教不力,让二位见笑了。”高木笑了:“不必见外,都是自家人,再说,女人嘛,咱们做男人的应该尊敬,包容他们的天性,吵吵闹闹,也是一种乐趣嘛。”徐德荣说:“高木大佐说得极是,这三姨太四姨太,争来争去,还不是心里在乎老爷。可我那几个太太从不争风吃醋,反倒让我觉得已江河日下。越来越拢不住她们的心喽…刘兄,你就知足吧。”刘西和哈哈大笑:“好的,就让她们闹个够,来,来,咱们干一个,就算是给曼秋洗尘了。”秋说:“老爷,咱们都是一家人,这头一杯酒应该敬二位父母官,三位老姐,你们说应该不应该啊?”紫月说:“应该不应该也轮不到你这行四的说话,来,大太太二太太,咱们先代表老爷敬二位官爷。”秋说:“你可别忘了,今儿主角是谁?可不是你这个上下够不着的门插棍儿。”红月说:“三太太你也是,招惹谁不好,非招惹那护着骨头的呲牙狗。”秋白了身边的红月一眼:“我到有骨头啃,恐怕有的人往后连骨头都没得啃了。就像那没人养的秃尾巴老狗,就等着下汤锅喽!走,我可闻不了这狗腥味。”秋说着,抄起坐凳,坐在高木身边,徐德荣默契了一下,给秋挪个空当儿,笑眯眯的坐在秋和红月之间。
秋敬了高木、徐德荣又敬了刘西和,又要敬大太太:“老大姐,咱闹也闹了,吵也吵了,不管怎么说你都是行大,这俗话说得好,长兄比父,大姐比母,我这做小的,哪有不敬之理,来,我敬你。”大太太一反常态:“好啊,我领了。”她喝下酒,不阴不阳的:“我听你说你是格格身,请问,你是哪家的格格呀?”秋没打奔儿:“哎,这大清朝都没了,这官爷们免不了被仇家找上门来,赶尽杀绝,谁还敢张扬,只好隐姓埋名了。要不是我刚才说走了嘴,你们怎么知道呀啊。今儿我见到这桌菜,就想起我阿妈跟我说的那些话,大清朝在的时候,咱府上一天两顿饭,哪顿饭都有几道像样的官菜。朝廷里婚丧嫁娶,大情小事,那满汉全席,至少一百零道菜,让你吃个够。听得我直流口水,没想到我这个落败的格格,还能吃到大清美味,真是托了二位父母官和老爷的福。这以后我这个落败的格格,可就指望你们这老三位罩着了。”高木朗声大笑:“好说好说,以后如果有谁敢欺负你,你就算我头上,我一定为你出气。”徐德荣随声附和,面面俱到。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高木若有几分酒意,让秋陪她跳上一曲。秋竟然舞步轻快,姿势优美。刘西和见了大为吃惊,那几个太太见了,鼻子都气歪了。有高木在,她们没再跟秋滋毛儿。
晚宴结束了,红月紫月都去了大太太的房间,不知在密谋什么。高木临走时和刘西和说:“秋只是个能说会道的乡下丫头,没什么来头,她今晚种种表现,无非是雪儿的功劳,那丫头吃过见过,教教她的主子,在那几个太太面前出出风头,这都可以理解。至于秋是不是处心做你的四姨太,等她到了城里,你自然全明白。”最后高木送他一句中国古语叫“得鱼忘筌”。
刘西和曾学古人及时雨宋江,以仁义之道收买人心,以至为他所用。他的几个伙计和吴妈一直都肯为他卖命,证实了刘西和也不白学古人一回。可轮到秋这儿,他一时鬼迷心窍,却忘了自己还有这么一招儿。高木走后,他第一时间去见秋。秋和雪儿凯旋而归,相互不拘礼数近如姐妹连蹦带跳,搞得屋里沸沸扬扬。大太太这屋出乎意料,闹翻了天。红月跳着脚骂大太太是婊子,没人稀罕的老脸婆,往下对骂,都骂到娘的裤裆里,不堪入耳。刘西和听到两个太太吵架,连问都没问,嘴里默叨着“得鱼忘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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