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早陆离上马车准备出发的时候,天空就有点灰蒙蒙的,有要下雨的征兆。果然,路行一半一场春雨就下了起来,从丝丝细雨到豆子大的倾盆大雨。驾马车的陆老汉只能在路边找个避雨的地方停下,随便吃点干粮。
与卧龙山近的官家驿站就在平县中心,距离白鹿学院小半个时辰的路程,其实陆离挺想回去白鹿学院跟徐老道声别的,但是上一次吃完饯别饭徐老就明确表示过不用再来学院特地道别了,剩余留在学院拿不回家的东西,他会帮送到县上官家驿站去,到时再一起拿走,拿到新学院,或者再托人搬回家都行。
怕同窗们不忍离别,怕他们哭哭啼啼,或是其他什么难以言说的隐晦心思。悄悄离开就是最好的告别,各人有个人的路要走,相交过后,再不相干才是常理。十二岁的陆离心里这样想着。
谷雨已至,立夏就不远了,春末夏初的雨不像二三月的雨连绵不断,已有夏雨的特点——雨量大,来的快去的也快。
吃完干粮,眯会眼,雨也就停了,陆离与陆老汉继续上车赶路。
还是一如既往的寂静沉默,刚下过雨的路更难走了,颠簸得马车左摇右摆的,车门帘布一开一合的。坐在马车里的陆离就在这一开一合中看着陆老汉矮圆矮圆的背影,心中开始五味杂陈。
他小时候一直不明白为什么看着不老的阿爹会被村人称为陆老汉,再长大些他就明白了。他阿爹的性格就如他制作的木具一样,在岁月时光里静静呆着,不言不语,心无多大,所求也就不多。只求一日三餐稳当,家里人健康无碍,四时有度,好守着谷物播种收获。再加上他本性不爱言语,表情单一,行动笨拙,更让他整个人显得沉默老气,所以才有陆老汉这一称呼。
陆离想不只有陆老汉,还有李老汉,张老汉,王老汉等等,在这块土地上有着多少像陆老汉这样的人,生来就像是要默默守着这块土地,守着时间,守着天地法度,时间到了就默然离去,思想平凡单一,一生无大悲亦无大喜。他不知道怎么评判像他阿爹这类人,看着沉默不化,了无生气,可又确实是那么安稳平静,顺应天地四时,有多少人的一生能做到如此?
他经历的太少,不会怎么去界定什么样的人生才算是不平凡的人生。
旋即,他无声笑了,果然是离愁别绪作祟,今天怎么像个姑娘家家的多愁善感起来。
巳时末,陆离就到达了位于平县中心的官家驿站,有专门在门口接应的侍卫为他引路去办理事务。简单的驿站事务房里有一个身穿宽袖交襟绸缎深衣,腰佩莹白椭圆玉牌的青年坐在木桌前。
“你好,请坐,请拿出你的玉牌。”青年向前扬了扬手示意陆离坐在他对面的椅子上。
陆离依言坐下,再拿出放在袖袋里的梯形莹白玉牌递给他。
只见那青年站起来双手运气,一手运黄色气体输入玉牌中,另一手运气在陆离的头顶,陆离感觉到丹田暖暖的,下一刻玉牌亮了几下,然后他就看见玉牌里面隐藏的字显现出来,心中默念与青年开口所说同步:“陆离,土属性一阶气士,气体纯度为中,方州炼气学院土系,人与牌感应对上。”他顿了顿,继续开口道,“这就是你玉牌里面的信息了,只有三阶以上的炼气者才探得出来,请先去休息室候着,人到齐了我们就出发。”青年把玉牌递还给他。
“可以带家属去吗?”陆离接过玉牌时,突然想到陆老汉要跟着去。
“一起送去没问题,但我们不承包回来,。”青年笑了笑。
陆离应了一声就出来了,他想着去给陆老汉说一声,叫他回去。
来到待客房,陆离跟陆老汉讲清楚情况,陆老汉不死心说:“我可以驾马车跟你们一起去。”
陆离不知道要怎么说才能让他明白马车跟五轮木气车的行路速度不是一个级别的。
他想了想,开口道:“阿爹,你放心吧,我会把自己照顾好的,你看护送的人都是炼气者,还能让我们出事不成。你待会吃个午饭,然后就驾马车回去吧,别把马给饿着了,再累着生出病来。”
果然说到马,陆老汉就听进耳朵里,他交代陆离注意安全,有事就去找林一帆,就转身离开了。
陆离看着陆老汉离去的背影,有点感怀,以后万事可就要靠自己了。
待他来到休息厅,就看见人高马大,四肢发达的方大士坐在成排的木椅上。
“大士,够早的呀!”陆离边向他打着招呼边在他旁边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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