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挽筝微微一愣,原以为他会大肆炫耀丰功伟绩,却只是轻描淡写地带过。存着如此偏见,她忽觉十分羞愧。
“当兵好啊,把日本人都赶出中国!做好事积功德。”老妇人甚是欣慰,转瞬又数落他一顿,“我要是你母亲,你敢当兵,非得打死你不可。”
他笑而不答。
老妇人叹了一口气,“你母亲身子可好?”
“我这做儿子的不肖,母亲没享到福就没了。”傅雨祁的瞳眸交织着复杂情绪。
“命运是上天注定的,雨祁啊,你也不必伤悲。”老妇人看向沈挽筝,“这位姑娘面善,是个过日子的女人。”
那只握着沈挽筝的大手,轻轻收紧了几分。
只见他一本正经道:“嗯,大娘眼光极好,这位便是我的妻子,但她还没有同意嫁给我。”
馄饨在滚水中上下浮沉,老妇人取漏勺捞出,“姑娘,这小子是我看着长大的,他若对你不好,尽管来这儿找我,我替你作主。”
沈挽筝未语脸先红,点点头算是作了答。
老妇人将馄饨搁置在一旁的桌上,苦口婆心地劝说:“姑娘家家脸子薄,你小子得多主动,就像今晚的月亮,错过了就不会有了。”
抬头望,傅雨祁若有所思,“大娘教训得是,我自当多努力努力。”
这样,叙旧戛然而止,是老妇人招呼另一位顾客,忙碌了起来。
“不想吃?”傅雨祁见她没动筷,低声问。
沈挽筝收了神,目光睇及他短短的寸头,忽然想到那年与他相遇,虽是晚清时期,却从未发现他留过辫子,永远一副意气风发的模样。
“有些烫。”她用筷子搅了一下。
林一城和陆江沅曾说军阀势力不能长久,天下分久必合,民国混乱的局面终将洗牌,意味着傅雨祁到头来还是会成为南方政府讨伐的对象,即使他倾尽全力守护东北。
眼下日本人如狼似虎,施加压力,假若挑起战争,以他的性子,定然是要率部反击的……
“你这样盯着我,还叫我怎么吃?”傅雨祁气定神闲,同她开玩笑。
心是酸痛的,她如何笑得出,“这两年,国内发生了太多事……”
她想说出几句轻松的闲话,脱口仍是国情。
“说说你知道的。”傅雨祁饶有兴致。
沈挽筝问他:“袁世凯复辟全国上下一片反对之声,而你是支持的。”
“或许我不应该跟你谈论政事,但现在只当是茶余饭后的谈资。你可知我非袁世凯的嫡系部队,且镇守东北,成为了他的眼中钉。整个天下就是一个江湖,江湖不是打打杀杀,是人情世故,要生存必须用手段。”
“可是,你支持复辟,成了别人的眼中钉,比如日本人。”
“我自有办法对付他们。”
沈挽筝有些着急,“你有没有想过万一周旋失败……”
他看她的眼神闪过一丝决绝,“生死抉择本不由己,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待从头,收拾旧山河,朝天阙!”
“报纸上为什么总说你亲日。”
“我的策略没有失去东北任何一寸土地,担了亲日的虚名又如何?”
杂七杂八的吆喝声中,她顿觉脑中一片清明,跟前的男人竟是义薄云天,正气凛然。
这一年,烟阳的雪那样大,迷了心糊了眼,以至于她被仇恨驱使差点错杀了他。
道听途说果不真切……果不真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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