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刚给我弄了一瓶安胎的药丸吗?”无羡莞尔,“正好用上。”
小傅军医坚决不同意,“夜间的河水那么冷,有药也扛不住!”
无羡:“那么多艘火船,就算结了冰,也能将它烤化了。”
小傅军医:“那也不行,我是大夫,不能看着我的病人如此冒险!”
无羡:“冒险,至少还能搏个一线生机;不冒险,只能留下等死。无论大的,还是小的,全都保不住。”
小傅军医:“这……”
“哪来那么多这个、那个的!”无羡不猛地一脚踹在他的屁股上,不再给他犹豫的机会,将他踹出了船舷,一头栽入了河里。
看都不看狼狈的小傅军医一眼,无羡取出药瓶,倒出四粒药丸,每一粒都有黄豆般大小,嚼也不嚼,和着口水直接往下咽。
重新收好药瓶,凌厉的目光扫向还杵在身边的柴胡。
柴胡打了个机灵,相当自觉地攀上了船舷,还给自己找了一个冠冕堂皇的托词,“师兄不善水性,我这就下去帮他。”
说完,主动松了手,扑通一声下了水。
如今,就剩半仙一人了,只见他双手紧紧地抱着船舷,“我不会水啊!”
无羡伸手就去掰他的手指,“不是有我吗?淹不死你!”
半仙使出了吃奶的劲儿,就是不松手,“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啊……”
正在两人较着手劲时,一道陌生的声音插了进来,“天师,您怎么在这儿?”
被卫兵发现了!
无羡与半仙对视了一眼,迅速移开目光,迎着走来的卫兵,露出一个人畜无害的笑容,“敌人来势汹汹,天师这不是想向天祈福嘛!”
“这里太不安全,圣上正在找您呢,先移步官厅吧!”卫兵道。
“这就去!”无羡拽着半仙,迎着卫兵走去,离他仅剩一步之遥时,背在身后的手蓦然抽了出来,抓着一根削尖的筷子,刺入了卫兵的颈部。
鲜血顿时喷涌而出,半仙感觉,整个视界都是血红一片的。头一回见到如此血腥的场面,忍不住泛起了恶心,惹得无羡一脸的嫌弃。
她这个孕妇还没吐,堂堂一个七尺男儿倒是先吐了。
“再不走,卫兵就要包围这儿了,到时候就真的来不及了。”说着,无羡拽起他的衣领,就往船舷外跳去。
激起一串特大号的水花,两人同时入水。半仙就像是一只猫,感觉自己的生命受到了威胁,想要抓住一切能抓的东西,拼命地甩动着手臂,差点将他身边的无羡给拽入了水里。
不会水的人,真是太可怕了。
为了半仙,同时也是为了自己,无羡不能放任他如此下去了,抬起手,一掌劈在了他的脖颈上,力道用了十成十,直接将他给劈晕了过去。
其实,人在昏迷的时候,肌肉处于完全放松的状态,体积肯定比紧缩时大,浮力也会随之增大。这就是为什么呛晕过去的人,一动不动,反而自己浮起来了。
无羡用手肘勾住半仙的脖子,带着他一起往岸边游。游着游着,无羡发现右手边突然冒出来个脑袋,从穿着的盔甲可以辨认:
是反军的士兵!
两人的目光在水面撞上,无羡心中一紧,从怀里取出剩下的一根削尖的筷子,对方的手中也多了一把锋利的匕首。
时刻警惕着,相互防备着。
轰!——
又一艘战船被火船点燃,十丈之外,都能感受到火船点燃后掀起的热浪。
逃命要紧!
两人的目光刹时分开,各自往两边偏移了两寸,默契地拉开了彼此的距离。
井水不犯河水。
咚!——
咚咚!——
咚咚咚!——
跳水的逃兵越来越多,有被迫弃船的,也有主动逃命的,方圆一丈之内,至少挤了四五个人。
都是逃命的人,谁也别为难谁。即便发现了无羡和半仙,也都未作理会,默默地往前游去。
静谧的逃亡路上,不知谁扯着嗓子喊了起来,“完了!完了!”
前方的人停了下来,乍看之下,水面竟被挤满的人头染成了黑色。
他们是被火挡下的。
不知道是临时赶制的小舟质量不佳,还是王守仁故意使的坏,火船的舢板没打紧实,都是漏着缝的。
装的油渗了出来,浮在水面上,沾上一点火星就能被点燃,连成了一条长长的火带,灼热逼人。
河岸明明就在眼前,偏偏游不过去。咒骂声响彻在河面上,各种恶毒的、污秽的话语,将王守仁的祖宗十八代招呼了个遍。
骂完了,出了气,还是得面对现实,转头另寻生路去了。
无羡肚里揣着一个小的,手臂勾着一个大的,早就将体力耗得差不多了,无法像其他人那般,有希望能绕过眼前的这片半里长的火带。
为今之计,只剩下一条路可选。
就是从火带底下潜过去。
无羡抬了抬手臂,将鼻孔快要没入水中的半仙往上提了几分,“你拜三清拜了那么些年,也该让三清显灵,保佑你度过这一关了。”
深深吸了一口气,将肺部全部填满,不落下一个角落。随即捏紧半仙的鼻子,捂上他的嘴,一头扎入了水中。
火就在头顶烤着,离水面越近温度越高,逼得无羡只得往深处潜去。
游着游着,身边的半仙变得越发沉重起来,拖都拖不动。
难道他醒了?
生气了?
无羡硬着头皮,回头望了一眼,半仙的眼皮好好地闭着。
人没醒啊!
为什么会拽不动呢?
无羡正迷惑着,兀地感到了一抹阴鸷的寒意,自她的脚踝上传来,彻底缠上了她,将她往水底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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