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喊住的人走上前来,抓着谢昀的头发,毫不客气的将刚萎下身子的谢昀猛的掀起头来,使劲的往下压了压,口中的骂词还没说完,腹部忽然被利器集中,痛的相当无力,手一松,捂着腹部跪倒在地。
武知蹊从门外走进来,手里的石子专挑了人体穴位痛处打,一击一个准,四人皆抱腹捂头不可行动,那些鬼魂亦都开始逃窜,她转手就结了个印在脚下的土地上,蓝光圈交织复杂铺满了小院子,来不及飘走的,但凡在印记之上,皆化为青烟虚散干净。
她蹲在谢昀的旁边,看着这样狼狈的他,眉心一深,有些不知道从何下手,谢昀歪了歪身子没能跪住,朝一旁的碎瓦片上倒,武知蹊伸手把他湿漉漉的衣裳领子一拽,将人往怀里带,废了好大的力气,把人从冷风肆虐的小院子,拖进了屋子里去。
谢昀半清醒着,睁眼看她,又闭上眼去,沉重的倒在了坚硬的榻上,犹如即将死去的尸体,那样毫无生机。武知蹊有些不放心,凑近了些,耐着满身酒气熏天,碰了碰他冰凉的脸颊,唤他名字,问道:“谢昀,你死了吗?刚才为什么不还手?”
那个似乎死掉的人又回光返照一般,将那双好看的眸子睁开来,往日清明凌厉的眼睛,朦胧上了层酒气氤氲,他回答的很小声:“我还没死。”
看起来清醒了很多,谢昀自己坐起来,视线越过她往四处看了看,喉头一滚,看起来很是贪婪,站不稳的往外走,口中直念着要酒。
武知蹊将他一把拽住,没等他出了门,将他关在了里面,谁想谢昀却如同发了狂,红着眼睛将这个本就所剩无几的空屋子翻腾了一遍,额头青筋暴起来,质问武知蹊:“你拦我作什么?可怜我?”
“你醉了。”武知蹊用身躯挡在门前,一脚将靠近过来的他踢远,“谢昀,你当真嗜酒如命?”
“非也。”他忽然笑起来,全身都抽搐起来,模糊不清的低声喃喃:“是有人嗜我命如酒,不尽不罢休。”
她犹豫了会儿,蹲下去扶他,谢昀却突然出了手,灵活多变到她难以招架,一时间竟只有化招的能力,甚至来不及反攻。
武知蹊面对他这般神志不清的举动,心里狐疑的很是厉害,拿不准主意,掐诀预备将莲子喊出来,莲子不知为何始终不肯现身,只传音于武知蹊,说:“他被人下了阴毒,乱其心智扰其心脉,三三,如果不让他饮酒,他会暴怒难抑。”
武知蹊现在已经快压不住他了,谢昀的弓箭术很好,拳脚功夫也一点也不差,她自诩出自吞鬼山擅长近身攻击防守,却在他身上捞不到什么好处,听莲子这样说,也只能退后一步,任由谢昀似一头疯狗一样冲出单薄的木门,举起一坛酒往嘴里灌,月色如华,笼罩了一身的落寞同孤寂,那样叫人不忍直视。
“阴毒,谁勾结了仙门害的他,这样折磨人的手段,实在是……”武知蹊一手的酒渍黏的慌,她深吸气,不知道该怎么做得时候,莲子又说:“三三那酒有毒,致幻致瘾,他不能再喝了。”
“我怕拦不住。”她默了默,不确定的问她:“你可能解他的毒?”
“太过厉害的手段,除了梅海,天底下应当无处可解。”莲子这样说了一句,忙道自己困了,武知蹊低头看手腕,那个蛇形印记就此黯淡下去。
她走到院子里,看见角落摆着一个不算很大的水缸,上头似乎还盛放着一朵什么花,武知蹊将酒坛从谢昀手中踢掉,把他手臂拉着,带他到水缸边,压着他的脖子迫使弯腰,将谢昀的脸按进水里。
“你若再这么整夜整夜的喝下去,过两年清明时节,坟头草也应该生出头茬了。”武知蹊一压一放的,水花四溅,红色的嫁衣原本就沉,此番吸了水,更是束手束脚的厉害,她只得撕掉了一侧袖子,露出细白的手臂,“我原是根本不想管你的,你是赦王,从前更是太子,你同皇室千丝万缕……叫阿姐知道也要将我说一通,可谢狗,我练就一身伏妖的本领,不过是为了护佑人,你虽是皇族,行事禽兽,到底还是人,我救你,是不辜负我自己。”
冰凉的水钻进口鼻中,又灌进耳道里,谢昀屏住呼吸,在黑暗的水中睁开眼睛,清晰可感胸膛有力的心跳声,他的手紧紧的扣在水缸边缘,将指骨都绷了白,顺从配合的从水中抬起头呼吸,感知深夜凉意钻进胸腔,而后又深埋入水,如此反复几个来回,浑身的躁怒压了一半,也彻底湿透了,风一刮来,冷的人无所适从。
“你听见没有?去梅海,灵医仙门梅海,他们能解你身上的阴毒,谢昀你听见没有?”武知蹊的声音在这个小院子晃荡开来。
谢昀撑在水缸边,身上的水顺着凌乱的发缕砸进去,涟漪圈圈,将那个映衬出来的冷漠面庞,砸的支离破碎。
看着谢昀颓了身子,贴着水缸坐到地上去,急促的呼吸着,面色红白交替,唯独那双失落的眼睛可以叫人清楚的知道,他听见了,听懂了,他是清醒的。
“知道吗?去梅海找他们的执令使,你中的是阴毒,寻常大夫根本没办法解决,酒也不能喝了,会死的。”
“解什么?死了不好吗?”谢昀笑的很轻很轻:“我若死了,清明你祭我吗?”
武知蹊一楞,反问:“你认识我是谁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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