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弥补自己刚才的口误,杏贞说:“皇上居然笑了,皇上笑起来也挺好看的,皇上一定要多笑笑啊!”
从这天午后之后,皇上和皇后之间的关系似乎不那么尴尬了,皇上经常会来皇后这里坐坐,十回有十回能碰到杏贞。
三个人在一起的时候,皇上皇后话总是不多,只是杏贞在那里一直说,一直说,偶尔也会弹琵琶给帝后听,或者唱戏跳舞给帝后看。
杏贞能见到奕詝的机会越来越多,宫里的妃嫔对她也越来越戒备,甚至康慈皇太妃也愿意单独召见她了,可是,奕詝却从来不提让她侍寝之事。
不但如此,鑫常在为了拉拢杏贞,曾经替她试探过皇上说过侍寝之事,结果奕詝让人将鑫常在的绿头牌也拿掉了。
在八旗子弟的烟枪吞吐中,在被难民众的怨声载道中,在诸王大臣的虔诚颂圣中,道光三十年的春节毕竟还是到来了。
宫里过年的规模大,所以要早动手。十六年腊月初一,皇帝早早起来,喜气洋洋,高宗乾隆二年传下来的规矩,用那管镌有“赐福苍生”金字的黑漆管狼毫,在漱芳斋开笔写“福”字。
用绢而不用纸,绢上涂以朱砂成红地,红地之上再施绘金色云龙纹,是显而易见的的御用之物。
按照康熙年间的成例,第一个“福”字写好后要悬挂在乾清宫正殿,其余则可张贴在后宫等处,或者赏赐王公大臣。
对于王公大臣来说,蒙皇帝亲笔所书的“福”“寿”字赏赐,也是一种难得的荣耀。
这件事做完了,还要审览文臣进献的吉祥画、联轴,交给内务府,叫他们根据吉语,做成吉祥字画,张挂宫中。
转眼过了腊八节、腊月十九放爆竹,到了腊月二十三祭灶,上到宫里,下到京里大小衙门,就都“封印”了。
“封印”者,顾名思义,把公章封存起来,放假不办公。皇帝之宝则安放在交泰殿中供案上,由皇帝亲自拈香行礼,官员捧印出宫,内阁官员在外头接着,洗拭之后再送入殿中。
如此一番繁文缛节,才将大印封存起来。从这天开始,直到来年正月,就可不必“御门听政”,而是准备着置办年货、交流亲友、问安长辈,“以酬一岁之辛劳”了。
无论民间还是宫里,小孩子都是最喜欢过年、最能够衬托年味儿的。从腊月二十一的“彩服日”起,直到正月初五,皇子们可以不必上书房。
奕譞、奕誨终于从单调繁重的功课中解脱出来,穿得厚实鲜艳,大似一只只逃出笼的圆滚滚的小花鸟。
每天除了给康慈皇太妃、皇帝和皇后请安之外,可以凑在一起玩,偶尔缠着小太监玩,也有时间去逗那些个养熟了的小马和京叭。
安居在寿康宫里的皇太妃,一面为能和孩子们常在一起而感到乐呵呵,另一方面却不时故作严肃地对奕訢说:“看看,这么多天不上书房,等过了年,心都玩野了!”
对于体会母亲的心境,奕訢相当狡黠,知道皇太妃这样说,当然不是让他在过年的时候还不忘了读书,而是让他少在外头疯玩,要多陪陪额娘的意思。
说到这个,皇太妃感到很欣慰,自己的儿子奕訢的确是很难得的贴心人。
不过奕詝这几天却感到很烦恼,因为他的小弟弟奕誨突然变成了一个十分缠人的“十万个为什么”。
皇六子奕譞是道光十二年十一月生的,为庄顺皇贵妃乌雅氏所出,长得酷似皇帝,宽额大眼,只是带了些生母蒙古人的特征,下颌较为丰满。
相书上说这种面相贵不可言,再加上人之父母大多疼爱小儿子,奕訢很得皇帝欢心。
听说过了年,自己也要入学读书了,奕譞不由得大感好奇,有点茫然无措,也有点跃跃欲试。
虽然庄顺皇贵妃已经跟他说“等上了学,就像你四哥和五哥那样,要背书,还要描红”,他还是觉得不得要领,有必要找到四哥问个究竟。
“四哥,你和五哥每天上书房都干些什么事儿啊?”
奕訢迟疑了一下,开始一样样数起来:“拉弓、蒙古语、清书、汉书、写字,眼下差不多就这些吧。”
“对了,书房里的师傅怎么样?凶不凶啊?”
“……还好吧……”奕詝摸不着头脑,开始打马虎眼了。
“上课的时候师傅都讲些什么?是不是像阿玛那样说的话都很难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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