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幼孜一怔,转头看着她。
她俏然立在船头,长发简单束着没有半分装点,身上粗布的裙衫早已泛旧。此刻随着河风裙裾一角微扬,露出针脚细密的补丁,即便如此,她竟也生生穿出超尘脱俗清丽绝伦来。
初见她时的那句话,又在金幼孜的脑中浮现,莫不是湖中仙子……
桐拂觉察他的沉默,转过头来,见他怔怔望着自己出神,推了他一把,“不会以为我是妖怪吧?”
金幼孜忙道:“不不不……”一时语结。
“你说,我们看到的,可是真的?”桐拂忽然道。
金幼孜沉默了许久,“燕王谋反已是天下皆知,北方如今战事纷乱。早前他一夜间收北平九门,取蓟州、遵化、密云,奇袭居庸关,攻陷怀来……那我们所见的,取雄县和莫州,也并非无稽之谈……不,事实上,若他欲顺利南下,这是必然的打法……”
他停了停,回头问她,“你之前看到的,又是什么?”
桐拂等迎面而来的舟子过去,才开口道:“第一回,在一个院子里,他杀了三个人,命人去夺取九门。”她闭了闭眼,试图抹去血腥的一幕。
“燕王府,张昺、谢贵与葛诚三位大人。”金幼孜几乎立刻脱口而出。
“第二回,在怀来城外。他反用离间计,竟令守城的士兵倒戈,血洗怀来……”桐拂似乎又看见彼时的血雨腥风。
“只知是奇袭,不料竟是如此取胜……”金幼孜眉间紧皱,“这些看起来,应当都是真的。”
桐拂颓然,“这才是可怕的地方。我,还有你,为什么会出现在千里之外?”
“桐拂姑娘!”有人在岸上唤道。
桐拂扭头去看,是刘娘子店里的伙计。
他冲她招了招手,“刘娘子让你得空去一趟。”
“晓得了!”桐拂也冲他摇手,抬头一瞧前面已是国子监,遂将船停在岸边,“回头再找你吧,刘娘子那里不知道什么事……”
金幼孜上了岸,回身嘱咐道:“你自己当心。”看着她撑船远去,他才几不可闻地叹了一声。
到了回柳酒舍,门才刚开,几个伙计正忙着扫地擦洗,看见桐拂纷纷招呼,“刘娘子寻你好几日了,在后头等你。”
桐拂心里一紧,这两日她没什么心思,一半时间去湖里摘些湖鲜,另一半时间在那条领着她去了雄县的船里捣鼓,想弄明白这船有什么特别之处……刘娘子一般不会这么急的找自己……
急匆匆到了后头,后厨没人,她又紧赶慢赶去了后院。刘娘子应是刚梳洗完,往外走,看见桐拂就过来拧她耳朵,“这臭丫头跑哪儿去了,让我一顿好找。”拧当然不是真拧,只在她耳朵上作势捏了一下。
“我……”
“别我了,快跟我来。”刘娘子将她抓了就往屋里走。
桐拂看着桌上一个黄灿灿的包袱,和刘娘子脸上喜不自禁的神色,越发莫名,“这……这是什么?”
刘娘子将她按坐下,“你呀,这两日到处乱跑不着家,宫里派人出来找你找不着,跑到我这里喝酒的时候被我听见了。因为是熟客,我让他把东西留在我这儿了……”
她将桐柔按坐下,“快打开看看,说是小柔给你的。哦不不,现在要称呼一声桐女史官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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