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小丫头子不会哭,遇着什么事都不会哭,这是狼群教她的。
所以那满山狼群被屠戮干净,血染层林的时候,她也没有哭。
她只是漠然地将匕首插进头狼还在无力跳动的心脏。
她不紧不慢地将头狼心脏一点点吞食下肚,慢条斯理地吃干净后,她起身对着踩着狼群尸体的父母说,吃完了,可以回家了。
没有人知道,那个小丫头子,还只有半人高的小丫头子,自此有了一颗狼一样的心脏。
她觉得自己的血凉了许多,心也凉了许多,悲欢都没多么重要,方才的悲恸消散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平静,仿若一潭死水的平静。
小丫头子轻轻抚住胸口,这便是头狼留给她最后的礼物,凉薄如水,便不会悲伤。
这是多么珍贵而又残忍的礼物。而她收下了。
男子静静出着神,他经常会想起那个小丫头子,那个后来雷霆手腕的小丫头子。他心疼她在这一路上走过来的每一步。
小丫头子最喜欢被人唤为“狼女”。
这个称呼让她想到那些明媚的日子,躺在浓密而厚实的狼毛上,阳光洒在身上。周围的狼群将她护在中间,时不时爱怜地舔舐她的额头,逗得她哈哈大笑。
那时的小丫头子被爱着,还会笑。
而后来的小丫头子对着镜子扯开嘴角大笑,镜面中却出现一张陌生而阴鸷的脸。
便是亲娘瞧了也害怕,她不再允小丫头子笑了。
可是娘亲她,却那么喜欢看两个妹妹的笑脸。小丫头子瞧着那笑脸碍眼得紧,那张笑脸对着她的时候是那么轻蔑与厌弃,小丫头子不喜欢这个表情,她觉得这张笑脸碍眼得紧。
于是某个难以入眠又无所事事的夜里,她挑了一把称手的小匕首,撩开纱帐,比划了两下,便伸手将那张碍眼的笑脸划花了。
很简单的,刀刃几乎是挨到那张脸皮那么嫩、那么软,比那张笑脸身下的狼皮可娇嫩多了。正是这张嫣然笑脸,那般无邪地笑着开口,便得了这张厚实绵密狼皮。
小丫头子知道这张狼皮的命运,它只不过在冬日里被随意用几日,一开春,便会连破烂都不如地被丢弃。
小丫头子将狼皮抽走紧紧抱着,全然枉顾身后撕心裂肺的哭喊。
爹娘来了,看着小丫头子怒不可遏,一鞭一鞭抽在她身上,问她知不知错?
小丫头子咬紧嘴唇,几乎要昏死过去,身上火辣辣的疼,可她抓紧手中的狼皮,哼都没哼一声。
她想,若要论对错,应当从头算起,是谁将自己生下来?那人才是有错,自己只是活着,怎么就成了一个错误?怎么就要被扔到山里去自生自灭?
所以应当是娘错了,错在没将自己一把掐死。
于是她喘着粗气,抬头看了娘一眼。
却不知那一眼落在娘眼中是何等的恐怖。
那一眼多么像那匹头狼,她娘害怕了,停住了手中的鞭子。
一个可怕的念头从心中生出来,她知道这个狼女,正在等待机会,总有一日,她定会为狼群复仇……
狼是睚眦必报的东西,你打它一下,他必然还你一口。只有真正杀死,剥皮抽筋,才能永绝后患。
她与夫君说了这想法,两人看向这个瘦瘦弱弱的小丫头子,浑身血迹斑斑的小丫头子,像是看一头小狼,丝毫不在意那张与自己有几分相似的脸。
男子闭上眼睛,轻轻吐了一口气,将这些东西从脑海中逐出去,他不愿去想,那个小丫头子是怎么活下来的。一想便止不住地颤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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