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潇便又不说话了。春日里谈得上微弱的夕阳透过藕荷色的窗纸,撒下一片金黄,像是一个淘气的孩子扑在卿潇身上。
她低头不语的模样本该神似一幅难以言喻的画,可如今与这岁月相悖地,是她眉目间难掩的愁绪。
以及藏在被子里渐渐攒起来的拳头。
良久,见她始终不语,梦荒月也仿佛耐心耗尽,一双含山带水的眼眸这会儿盯上了多宝阁上的绘梅彩瓷瓶。
她梦荒月终究并非无惧无畏之人。崇吾山她敢闯,但前提得是少有变数,正如那么多年来隐匿在九重天,也正如暗里向天族太子下“情蛊咒”,这些都是她有把握做到的,实际上也都做到了!
与其说她喜欢一件事上少有变数,倒不如说是贪恋支撑着她的把握的东西,比如说——神笔。
冰境画族先祖画娆倾尽自己所铸造的神物,也是为妖族带来希望,一次次为自己带来惊喜的神器。
妖族太需要这个神物了。
当赏完了彩瓷瓶,梦荒月终是开了口,“……时候过了那么久,那采蘑菇的冰落该要回来了吧?上神若再不决定好,我可得用抢的了。”
说着,她伸手将匕首拔出了鞘,清冷的刀面泛着蓝光,直晃向卿潇的眼睛,她下意识抬手去遮掩。
这实在是赤果果的威胁!
“卿潇上神……我的耐心毕竟有限,这会儿也并非是当初在青云殿里我万事依着你的时候了。”
卿潇这才想起当年她也曾和所谓的嫡母共闲话过家常……
诚然,梦荒月礼待她们母女二人的那段日子成为卿潇心中九重天唯一的温暖,那是她最轻松欢快的时光。
她真心以为这位温婉贤淑的“念雪娘娘”与旁人不同,她该会是那位救她们母女水深火热中的大善神仙。倘若没有容折迷路迷在了青云殿门口的话。
说起来她和容折的初见当真是非同一般的巧合。
天族宴会间灯火辉煌的凌霄殿他不去,偏偏独自一人走来了白念雪的青云殿,而那时她恰好是得了白念雪的话,要来拿干果与千花酿。
两人恰好就在那一刻见了面,继而有了后来的事。
若非此,她也还是九重天上不受宠的公主。
想到这些,卿潇便不由心生疑惑,“当年青云殿……莫非容折遇见我是你一手安排的?”
“差不多吧!”梦荒月点点头,“事情都过了数千年,你终于是反应过来了!”
事已至此,梦荒月早已不担心自己的丰功伟绩被别人晓得,卿潇打开了这道口子,她便也托大自豪地将自己的功绩宣扬一回。
“若非我从中做月老牵红线,容折他岂敢乱在翊灵宫转悠?你们又怎能相互看对了眼?不瞒你说,容折与小妹也得益于我的筹谋。
“本想利用他对小妹的情分除去你,却不想他是位没什么担当偏偏还虚伪的人,竟然留了你足有八百年!后面我便懒得理你的一些事,好在最后君瑈给了我少许惊喜。”
她说这话时神情由邪魅至愤慨到欣慰,变转下竟莫名好看。
卿潇恨得开始咬牙!
“原来是你一手策划的……”
她前世的苦难竟绝大部分源于梦荒月的策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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