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还确切的记得是阳春三月。
他不是考科举的材料,出来经营小本生意,遇上了失去了父亲,同母亲两个靠绣活维持生计的她。
她单字一个兰,善于绘画,没有人教过她,但在绣面上画的兰花是那般的好,画出了品格来。
那么的坚韧,那么的沉静,又那么的素雅。
一个月来,她会来铺子两次,月初一次,月中一次,每次会拿来十双绣鞋,十条手帕。
她笑起来的时候眉头弯弯的如同两道月牙,总是笑着问他:“魏掌柜,您出这样高的价,还赚钱么?”
您,是心上有你的意思。
是心上人的意思。
他知道是自己想多了,只是他是真的想多了。
回家同老太太提了这个名字叫兰,擅画兰花,擅绣兰花的姑娘,他天真的求老太太去她家里提亲。
老太太问:是哪家的小姐?
他说:在豆腐巷里住,娘俩两个,没了父亲。
老太太听了,道:呦,那住的是草房吧?
他如实道:住的是泥瓦房。
老太太又问:那能出得起嫁妆么?
他急着出口:我在外赚了些钱,可以贴补给她当嫁妆,四套木执事就行。
老太太听了,就不说话了。
他急着唤道:娘,娘
之后,那个月初,兰没再来铺子卖绣品。
月中也没来,第二个月也没来,第三个月,第四个月半年都没来。
之后老太太托官媒给保了一家,本家姓吕,宗亲中又位大伯是在闵州做推官的。
老太太相中了吕家姑娘的家世,又听信官媒说吕家姑娘能带来不少嫁妆。
他心里思念着兰,曾去豆腐巷找过,只邻里说,娘俩儿被一位富家公子接走了。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婚期将至。
成亲前半个月,他才从旁人的嘴里得知自己要成亲了,保的是吕家的姑娘。
他气愤的跑到槿香院求证,老太太千遮百掩,最后见瞒不住了,便以撞柱子一死百了相要挟。
半个月后,吕家的姑娘进了们。带来几箱子的嫁妆,第二日见婆婆时打开,竟然全是空的。
魏家白花了尽百两聘礼,去找那官媒,早已是人去屋空。
原来是吕氏也自小没了父亲,自身和母亲靠哥哥养着,那哥哥最是无赖之人,早打听到了魏家是商贾之家,早些年魏老太爷没去世时,家里积累了钱财,现如今一个寡母领着两位公子,衙门里也并无相与的人,甚是一块好欺好骗的肥肉。那哥哥便花钱雇了个假媒人,拿自己的妹子赚了这么一笔买卖。
三年后,魏伟彬高中举人,全州为之高兴。
两个月后,哥哥从偏门抬回来一位姨娘。
那天端午节,全家吃团圆饭,他偶然间碰到了兰,才知她已经成为了哥哥的小妾。
看着她那般温柔的眉,在对哥哥展,顷刻间,天崩地陷。
原来三年前,那接走她的富家公子哥便是哥哥。
老太太以为是那姑娘有非分之想,又怕二儿子狠不下心,便着大儿子去当说客,找个理由劝那姑娘搬了家。
只此一回,哥哥心里便住了个她那个叫兰,会画兰花的姑娘。为她画像,时常来看她,只她的眼睛里却始终有一处是留给别人的期盼。
直到哥哥考中举人,州署小吏前来巴结,眼见着举人老爷喜事在即却并不欣喜,畅饮之后听出了实情。
举人老爷缺一位红袖添香的美妾。当日里随便寻了个由头,逮捕了兰的母亲。
之后上演的就是几千年从来不会缺少的英雄救美的戏份。类似于吕布和貂蝉,只却又远远比不上吕布和貂蝉。
貂蝉名垂千古,那位名兰的姑娘,却如一粒可有可无的尘埃,轻轻的,轻到没有生息,完结了她的一生。
魏楚欣想到了眉姨娘曾经说的那个场景:
那是个萧疏纷纷的雪日,二爷穿着天青色的衫子,正是少年儿郎的模样,那随了老太爷的清秀长相,含情脉脉的看着怀里的红衣女子。
天上飘着纸片大的雪花,轻飘飘的落在了那红色的衣服上,落在那女子柔顺的墨发上,二爷拿手指轻轻为她拭着片片雪花
眉姨娘口里的二爷便是魏伟松。她在学说着时眼睛里都放了光彩,那是久居深宅里对能得到轰轰烈烈爱情女子的无限艳羡。
夜半,轻轻一声叹息,惹得躺在对面的萧旋凯翻了个身,将她拥得更紧了些。
紫玉钗斜灯影背,红绵粉冷枕函偏。相看好处却无言。
这一生一世,有他陪在身边,了无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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