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说她跟皇上去了京都,找寻她儿子的骸骨,也有人说她心灰意冷,隐姓埋名远走他乡。
“说来也不知是不是命中注定的,他们缘起的地方是那牡丹亭,缘尽的地方,也是那牡丹亭。”不度悠悠说完,长叹一声,一口将杯中酒饮尽。
玉三郎又给她续了杯酒,也是一叹:“说来,这小姐也还真是个可怜人。不过,这与崔侍郎又有何关系?”
“戏班子遇鬼那回,传言说的是木府的小姐要他们一遍一遍的唱牡丹亭送别记,不会是没有缘由的。”不度举杯,轻轻晃了晃酒杯,目光随着那起伏的酒液波动不定,“事出必有因。如果这女鬼一开始就是冲着崔侍郎去的,那么这牡丹亭送别记的出现就必是在暗示着什么。而这最大的可能便是,木姑娘寻的那个人,就是崔侍郎。说不定,她其实已经寻到了崔侍郎,也知道自己还是被抛弃了。”
玉三郎皱眉,略有些不赞同:“你是说崔侍郎始乱终弃?不会吧,虽然他是有些攀龙附凤之嫌,可平日行事却也算是光明磊落,在同僚间的名声也很不错……”
说着说着,他的话音渐渐变小,最后缄默不语。他怎么就忘了,能在官场上混的,谁没有几张面孔呢,有些人说不定比戏子更厉害呢。他自嘲一笑,也端起了酒杯一饮而尽。
不度瞥了他一眼,冷笑着说了句:“谁说只有戏园子里,才有戏子呢?”
两人静默着连着喝了几杯闷酒,玉三郎才又开口打破了这沉寂:“那你今日在崔府戏班后台那找到的干草团子,到底是什么东西?”
这酒喝着有些上头,不度听他问起时脑子还有些晕乎,愣了许久才反应过来他问的是什么。揉了揉额角,她给自己倒了杯茶,喝了一大口,觉得嘴里的酒气淡了些,这才回话:“那是梦仙草。古书云,深泽有草,闻之无味,燃之无烟有轻香,可见梦中人,故名梦仙。”
玉三郎挑眉,“你说,闻了当真会见到梦中人?”
不度斜了他一眼:“有没有见着,你不是试过了么。”
说着,她想起了白日里玉三郎闻到那梦仙草烟味时的异样,忍不住趴着桌子往前凑了凑,好奇的问到:“说起来,你今日究竟是见着了谁,怎的一副色心大起的模样?”
玉三郎微窘的往后靠了靠,端起酒杯喝了口酒,干着嗓子回到:“没有,就……就是一个熟人。”
他可才不想让她知道自己见着的是谁,更不想承认自己对眼前这个长得跟棵干瘪瘪的豆芽菜似的黄毛丫头想入非非。
他别过头去不自在的摸了摸鼻子,瓮声道:“我觉得这说法有些不对。我见着的,明明不是我最想见的人。”
“哦?”不度一手撑着下巴,一手在桌上轻敲,一双杏眼微微眯起,“听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了有关这梦仙草的另一个说法。”
“还有别的说法?”
“嗯,听说这梦仙草其实也就是一种迷幻草,闻了会使人产生幻觉,而若是再有些什么旁的声音干扰,中毒者的幻象会被声音牵引。比如说那夜崔侍郎中了梦仙草的烟毒,又听到了有人唱戏的声音,这才会产生戏台上有女子在唱戏的幻觉。”
玉三郎眯起了狐狸眼:“你是说,那夜他产生的幻觉是有人刻意牵引?”
“虽是有人牵引,但也是因他心中有鬼,才会见着那女子。若我猜的不错,他见着的那个姑娘,应该就是那木姑娘。”不度又倒了杯茶,啜了一口,接着说到,“我记得那青梨班新编的戏本子上,那孤坟主人的名字,就是芝兰。”
玉三郎眯着狐狸眼沉吟片刻,“他确实还说过,那女子的戏文中说的,便是芝兰。”
“多半是他因攀附上左相府而抛弃了木姑娘,心中对她怀有愧疚,所以才会在戏文牵引下产生了幻觉,认为自己见到的那个就是木姑娘。不过他虽对她心怀愧疚,但同时也是害怕她的出现的,因为他十分肯定木姑娘早就死了。”不度又喝了杯茶,觉得酒劲去了大半,这才舒服了些。
她侧首看向窗外,见已是月上梢头,便回头对着玉三郎道:“时间差不多了,结账走吧。”
玉三郎还端着酒杯,闻言愣住:“走?去哪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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