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

秋老师有些惊讶问道。

“这个吗，主要是考上了就可以有工作了。出来也是中专学历。并且很难考，面向全省招生，参加考试的人很多，听朋友说，以她的成绩应该没问题。”

秋老师看了一眼坐在旁边陪着笑脸的白梅，“你们确定了吗？有没有征求孩子的意见。”

宁勃海有些迟意了下，语气有些坚定。

“征求过了。我们家都是这个意见。”

秋老师皱紧了眉头，脸上笑消失了，屋子里的空气开始有些窒息，越发地热。宁霖那双肿鼓鼓渴望的眼睛热切地望着秋老师。

良久，秋老师温和地说道：“其实今天，我来就是受宁霖的邀请。”

从他进门那刻起，宁勃海早已猜到他来的目的，没有惊讶。

秋老师见他没有吭声，继续说道：“宁霖她本人不愿去考那所学校。她希望继续升学，将来能够上大学。”

“上大学？”

宁勃海声音开始有些粗暴起来，脸上也没了笑，狠狠地盯了一眼低着头的宁霖。

“她那点成绩，还想上大学。平时不努力，连个县重点都考不上，可能考得上大学吗？”

“我想只要她以后努力，勤奋学习，再努一把力，应该没有问题。”

“没问题？就你们那学校，出了几个大学生？教学质量那么差，老师水平那么差，你能担保，她将来就考得上？”

秋老师被直问得有些羞愧难当，竟有些无言以对。

但还是耐心地说道：“我们学校是没有几个考上，但是也不是没有。她还是个孩子，我们作为大人，作为家长，对孩子的爱不仅仅是吃和穿的问题。是不是应该给她们机会，为她们创造机会，信任她们，鼓励她们，帮助她们实现自己的梦想。孩子也是有思想，有生命个体，我们是不是应该去尊重她们意愿，才是对孩子最好的爱......”

宁勃海打断了秋老师的话，眼里露出不屑，冲着宁霖嚷道，又好似说给秋老师听。

“听听，没几个考上。你那成绩，趁早放弃......梦想能当饭吃？实现不了梦想，你一个大姑娘去讨口？爱，什么是爱，给你吃，给穿还不够，把你饿着了？冷着了？我和你妈在外干死干活为的什么，不就是你们姐弟两吗？我们还虐待你了不成？把你养这么大......

再说，一个女孩子家家的，有一个工作就可以了，能养活自己就行了。古人都说了，女子无才便是德，读书多了事多麻烦......”

秋老师脸一阵阵红起来，身上的汗已经开始再次浸湿了后背。面对这样一个不进油盐，这个年代还满老子封建思想的家长，他实在坐不住了，犹如针扎，站起身正准备告辞。

哪知宁霖噗通一声双膝跪在了宁勃海的面前。

秋老师楞了，停住脚，白梅和宁勃海瞬间从凳子上站了起来，三个成人都惊愕地看着她，好似被胶注在地上凝固了一般。

“爸爸，求您了，让我继续读高中吧。我真的想读大学......”声音近似于嘶哑，哽咽地声音哀求着。

只见倾盆泪水从宁霖红肿的眼睛里喷泄而出，仰起的小脸已经被水幕布满，鼻涕眼泪滚入嘴里，顺着下颌流入脖子浸湿了胸膛，落在锃亮的水泥地板上，一缕缕睫毛挂着水幕模糊了双目看不清爸爸的模样，只知道哭肿的嘴唇艰难地一张一翕。

“求求您了，爸爸......我以后保证好好学，相信我。”

“我一定会考上大学，爸爸......”

接着又移动双膝跪着转向妈妈，依然仰着她那淌满泪水的小脸，可怜巴巴地望着妈妈。

“妈妈，相信我，我保证会好好地学做家务，好好地带弟弟，好好地去守摊，决不偷懒，决不贪玩。妈妈......求求你妈妈......”

一阵阵可怜的哀求声和嘶哑的呜呜哭泣声在这个不大的客厅里回响让人撕心裂肺般的痛。

在一旁的白梅哪见得女儿这般，早己是泣不成声。却不敢上前扶起，也不敢说话。

那宁勃海看着地上这个不争气的女儿，咆哮起来。

“站起来，你给我站起来。在这儿给老子丢人显眼。没一点出息。这么点事就下跪，以后岂不是事事下跪。你老子我还没死。”

见女儿不起，捏紧了拳头，咬牙切齿说道：“求我也没用。”

说完狠心地转过身去，也不再理睬跪在地上的宁霖。

房间里只听见那两个女人的哭泣声，和墙上那挂钟发出的嘀嗒嘀嗒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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