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身离开,头不回,手向后挥到,“我有事先走了。”
留下宁霖,盯着盒子看了半天,打开欣赏一会儿,又赶紧地关上。
许久,才小心翼翼地放进了自己的包包里。
虽然这时的宁霖并不知道,这枚印章的重要性,将在她成人之后的工作中发挥极大作用。但因喜欢,她一直带在身边。
眼看着太阳已经落下来,店内这时已经没人。
宁霖便收完摊,牵着弟弟回家了。
刚迈进走廊,便被那漫延迂回的油酥鱼香味萦绕,口中凭空生出许多口水,没忍住空咽了好几回。
弟弟拽了拽姐姐地手,“姐姐,好香哦。我要吃。我要吃。”
说着,甩掉姐姐的手,自个跑了。
宁霖顺着香味走到了自家厨房窗口,只见妈妈系着白围裙,额头挂着汗珠,身子躬着列得老远,没了白天的漂亮。
左手高高地倒提着一条2斤多大的鱼尾,硕大的鱼头正对铁锅,右手拿着长把汤勺舀起锅中冒着青烟的菜仔油一次又一次浇在那一层层翻裂着的鱼肉身上,随着“滋滋滋”的声音,油花四溅,油烟冒起,那裹着白粉鲜嫩的鱼慢慢变得黄灿灿肥硕起来,油酥鱼香味越发浓烈。
“妈,我回来了”
“嗯”白梅头也没抬,专注地弄自己的鱼。
这时家门口传来唐叔叔爽朗的笑声。
狭小的客厅挤着坐满了人。
楼下邻居妈妈的好友王阿姨和他家叔叔外加三个女儿一家子五口全齐了。
“小家伙,来,到叔叔这来。”
那唐叔叔伸出手臂作出要抱弟弟样,弟弟噌噌地躲进了厨房,抱着妈妈的腿,探出头来张望。
引来客厅一阵哄笑。
“唐叔叔,您好。王阿姨、叔叔你们来了。”
“唐叔叔,您好。”弟弟也怯生生地跟着姐姐小声地招呼。
又引来客厅一阵哄笑。
“来,来,我这儿有糖,霖霖拿去给弟弟吃。”
那唐叔叔说着,从黑底白花的真丝短袖衬杉嘎子窝下抽出一个书包大小的黑色公文皮包,从包内取出一个油皮纸包,打开是满满的蓝花花的大白兔奶糖。
“你太客气了,来就来,还带东西,多不好意思......”
宁勃海话还没说完,弟弟已经窜到了唐叔叔跟前,接过了糖。
“宁霖,看看妈妈需要什么帮忙。”宁勃海在旁指挥道。
很快,白梅做好了一大圆桌拿手好菜,熏香补鼻透白的老腊肉、嫩黄爽滑飘着葱花味的脆皮鲤鱼、酸甜可口的鱼香肉丝,蒜苗回锅肉,清爽的白糖拌西红柿,红油拌黄瓜,麻辣重庆凉面,川北流泪凉粉,外加下酒菜油酥花生米,让孩子们早就偷偷咽过无数次口水了。
这比过年吃得还丰盛,对他们来说难得的人间美味呀。
弟弟忍不住拿起筷子刚伸向面前的白糖拌西红柿,就被坐旁边的姐姐夺了筷子摆在桌子上,小声责备弟弟。
“大家都还没动筷。等一会儿。要懂规矩。”
弟弟噘起小嘴,一脸的不高兴,转过头,也不在理姐姐。
宁勃海拿出了珍藏许久还剩半瓶茅台白酒。一打开酒瓶,满屋子飘起淡雅让人新生愉跃的蜜香味。同时招呼起大家。
“来来来,大家吃菜,吃菜,别客气。”孩子们等的就是这声招呼。
那唐叔叔一杯酒下肚,拿起手中的袖珍白瓷空酒杯,眯着眼,在鼻子尖来回闻了好几遍。
不由得慢悠悠地拖着长长的尾音感叹起来。
“醇厚丰满,典型的酱香味,空杯留香。正宗。正宗”
用手摸了下头顶上那向左边贴着的油亮头发。
“宁大哥,你在那里买的?这个很难搞到的。”
“我们家一个远房亲戚在公销社作......”白梅接了过去。
宁勃海瞪了一眼老婆。
“来来来,喝酒,喝酒。”
宁勃海打断了老婆的话,立身拿过那唐叔叔的杯子倒起酒来。
三个大男人喝得起劲开始碰杯行酒划拳。
“哥俩好呀”
“五亏手呀”
“八匹吗”
“六六顺呀”
越说越快,嗓门越来越大,粗旷的男人声整幢楼都能听得见。
宁勃海和那王阿姨家男人本是糙汉子,激动起来脱掉背心汗杉,露出结实的古铜色肌内,红脖子红脸扯起酒精来,不相上下。
“输了输了,罚酒,罚酒”
“没输,看错了.....重来,重来。”
“醉了醉了......”
“没醉,还能再喝。”
“哈哈哈......”带着酒劲的嘻笑声,时不时地充斥着整个客厅,好不热闹。
两女人偶尔动一下筷子,夹一点菜放嘴里嚼半天,筷子大多时间放在桌上没动,满脸堆笑看着自家男人,陪笑着。
时不时交头传教做菜的经验。八褂八褂昨天老李家两口子吵架闹离婚的事。今天张婆婆家娃儿偷了哪家的洗澡票被她老子发现栓在树上被揍的事,娃儿只是想洗个澡,白白被打还很惨,唉,都在叹息不值,自是摇头同情......
孩子们好不容易吃上好吃的菜,怎么可能停下,只顾着自己吃。
只是,如果没有守规矩,筷子伸到别人面前去夹菜,或者用筷子翻盘子,就会被自己的妈妈用筷子敲打。所以也不敢太肇事,有些收敛。
边吃边悄悄地瞟大人,趁他们不注意看准对面想吃的肉快速夹起一块放嘴里,若无其事地埋头吃自己的。
很快孩子们狼吞虎咽,一个个撑肠拄肚下了桌,到宁霖的屋里。
大点的三个女孩子在床沿边玩起抓杏籽,最小的两个孩子在地上扇扑克牌。
那饭桌上,不知什么时候又多了两个老白干空酒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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