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这么多年来,用的,就是这些。
李作尘摸了摸着破口的粗瓷碗,又捻了捻炕上破旧却整洁的被子。他环顾四周,越看越是心酸。
聂娘住的是角房,而且门窗都冲西面。冬日冷,夏天热,这种屋子,李府里的下人都很少住,一般来说只用来当杂物间。可就是杂物间,也不至于破旧到这个程度。这屋子的窗纸都是破洞,不少地方都有浆糊黏补的痕迹。屋瓦也坏了不少,李作尘抬起头来甚至能看见天上的星星。或许是为了干活方便,也可能是就为了折辱聂娘。她平日里刷马桶的猪鬃刷子就立在门后,恶臭的气味儿一股股漫过来,熏得人恶心。
“三少爷。”婆子轻轻拍打门板,“好了没有?”
屋里静默无声,那婆子皱起眉,抬手想再拍。
李作尘从屋里出来,右手拿着蜡烛,左手垂在身侧。
“走吧。”他把蜡烛递过去,然后单手戴好风帽。
婆子依旧在前面引路,她没看见李作尘拿了什么东西,只当李作尘是去屋子里看看,尽一尽为人子的孝义之情。
只是那聂娘房中太臭,三少爷才进去这一会儿,身上就染了臭气。
鸳鸯喜帕下的赤金如意少了个角儿,李作尘不是没想过成婚后,会被兰家发现安心礼有缺损。也知道自己今夜不该如此冲动,娘已经走了,冒险买通下人去空屋子看,没什么价值。可他就是想去看看,想体会一下娘受的苦,想拿回一件娘的东西陪着自己。
他拿回了那把猪鬃刷,怕明早来人闻到,于是关紧门窗,用兰家送来的香丸泡水,反复洗涮。
臭气越来越淡,最后,还染上了淡雅的沉香气息。
李作尘仰头闭目,他紧紧抱着那把刷子,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说今晚吃素,兰桂真的就一口荤腥没动。平日里最爱喝的燕窝粥都没动,她说燕子吃鱼,那燕窝是燕子口水也肯定有鱼,所以算荤菜,不能吃。
“燕子的,口水?”兰蜜皱吧着脸,把面前的燕窝粥远远推开,“那我不要吃了,好恶心。”
“别听你二姐瞎说。”兰麝用银汤匙舀了一点儿来先放进自己嘴里,然后再去喂兰蜜,“蜜儿你看,大姐也吃着呢。”
兰蜜看看兰桂,又看看兰麝,还是觉着大姐比较可信。大姐既然吃了,那一定不是恶心巴拉的口水。于是她把碗又端回来,乖巧的自己吃粥。
兰桂还想说什么,兰麝把红豆奶卷儿夹起一个,直接塞进她嘴里。
“大姐偏心。”兰桂嚼着奶卷儿跟兰麝开玩笑,“跟蜜儿和声和气的,到我这儿就硬塞。”
“蜜儿多大你多大?”兰麝瞪着兰桂,又怕真噎着了,赶忙倒了碗杏仁茶。
“我是比蜜儿大,那我也比蜜儿顶用不是?”兰桂大言不惭的站起来,拍了拍自己胸脯,“明日我去观音庙给你和姐夫烧香祈福,求观音娘娘保佑你们夫妻恩爱和美。还要帮你们求一幅送子观音回来,好让你俩早生贵女。”
兰麝面颊飞红,气的站起来要撕兰桂的嘴。
兰桂早就跑出门去,可偏不走,还要半个身子探进来,用手指刮着自己的脸皮羞兰麝。
“大姐你脸红什么?难道你不是这么想的?”
满屋子丫鬟婆子笑个不停,兰麝捂着脸跑回卧房,趴在床上不肯抬头。兰桂说完就跑了,她怕大姐急了跟她没完。只有最小的兰蜜完全不懂姐姐们在闹些什么,她乖乖捧着碗喝粥,打算待会儿去问问娘亲。
“胡闹!”兰老爷皱眉怒斥。
兰蜜缩到娘怀里,好半天,才细声细气的说道,“蜜儿没有胡闹,蜜儿是因为不懂,才来问的。”
兰老爷还想训斥几句,但兰夫人抱起蜜儿走了。他狠狠的往地上啐了一口,大声嚷着要金枝过来给他捶腿。
金枝站在门口装听不见,她原本想着兰老爷叫一两声没人应就算了,谁知竟然听见兰老爷下踏穿鞋走路的声音。
躲,实在是躲不过了。金枝硬着头皮走进来,木着一张脸,给兰老爷倒茶。
“老爷,请用茶。”
兰老爷不忙接茶盏,他带着笑,手猛地抓住金枝手腕,用力把人往自己怀里扯。金枝惊的叫了一声,随后又死死的咬住下唇。她不能叫,不然闹起来,夫人的面子上不好看。
兰老爷另一只手已经摸进金枝的衣裳,金枝咬着下唇拼命挣扎。她用力掰兰老爷的手,自己腕上绞丝金镯掉在地上,好容易才挣了出去。
“不知好歹的下贱丫头。”兰老爷在屋子里怒骂,金枝顾不得那镯子,捂着嘴往外跑,把刚进门的玉枝撞了个跟头。
“这是怎么了?”玉枝拍拍裤子,去问门口的嬷嬷。
嬷嬷往里指了指,满脸鄙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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