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咱们两家,就可商量个吉日了。”兰夫人放下手里的茶碗,眼睛眯起看着李作尘。
李家老爷对这些俗礼不怎么理会,李夫人在兰家选好的日子上随手指了一个,小厮拿着红纸要递给喜娘,兰夫人慢条斯理的开了口。而且一开口,她唤的就是李作尘在家的乳名,“三郎,成婚的日子,你不选选?”
李夫人嘴角抽动,有些事天长日久已经成了习惯,她刚才竟把李作尘忽略了。
“婚姻大事,全凭父母做主。”李作尘冲兰夫人拱拱手,又笑着站到李夫人身边,“有娘在,省了儿子好多事。”
“就知道你会躲懒,以后成婚了可不许再这样,该做的要做,别累着麝儿。”李夫人慈爱的拍拍李作尘手,训斥的话语里带着几分宠溺。
“儿子知道了。”
“那李作尘,倒真如人所言,是个懂事儿知礼的孩子。”回到家中的兰夫人换上常服,跟歪在罗汉榻上的兰老爷说道,“今日李夫人做的不妥,他主动给遮掩了过去。”
“他虽然是庶子,但嫡母才正经是他的母亲,身为人子理应这样。”兰老爷抬起眼皮,不屑的撇了撇嘴,“做得好是应当,没什么可夸的。我倒觉着李家夫人颇有主母风范,不像寻常人家的主母嫉妒心重,对待庶子亲厚和善。不然随便给李作尘寻门亲事打发了就是,何必找上咱们?”
兰夫人含笑点了点头,她拔下头上的银簪子,慢慢拨弄着罗汉榻跟前的炭盆。一股幽香升了起来,兰老爷深深的嗅了几口。
外面天气寒冷,兰老爷近几年身子骨儿虚,怕湿畏寒,所以这屋子里的炭盆比别的屋子多了一倍还不止。现在热气伴着香味儿扑面而来,兰老爷卧在羊皮褥子上只觉着浑身暖烘烘的,眼皮沉重发涩,张口连打了几个哈欠。
“你先歇着吧,我去娘那里坐坐。”兰夫人站起身,体贴的把兰老爷身上的锦缎被子仔细掖好,自己披上银鼠皮的披风往外走。
门帘掀开时吹进的冷风让兰老爷精神了会儿,他有心起来照着那白玉盆里的水仙画上两笔,可鼻前暗香萦绕,身子骨越发绵软,便又懒怠下来。
兰家现在是兰夫人掌家理事,老夫人虽然还在,但只在月初盘查铺子账目,旁的,一概不管。眼下正是该往京城送香料的时候,老夫人近几日打点精神在自己院子里查账目验香料,兰夫人现在过去,正好能帮把手。
“檀香粉用的多了,宫里的贵人们都说喜欢檀香的味儿,实际上心里嫌弃这味儿过于素淡,所以要多加半分甘松,一钱丁香。这样,初闻时禅意悠远,再闻就带了些温柔缱眷。”
“是,祖母。”
兰麝小心的按着老夫的话调整配料,然后用白玉匙舀起一点儿来,放在银叶子上隔火慢熏。
老妇夫人闭目念着手里的碧玉佛珠,好一会儿,才缓缓的点了点头。
“你们姐妹三个,轮聪明,你不如老二,论心思精巧,也不如老幺那个猴精。”老夫人睁开眼睛盯着兰麝,直看的兰麝满脸愧色的低下头,才重新开口,“但你性子沉静,肯学又肯吃苦,所以我才让你每日过来学着合香,将来,好掌家业。”
“是。”兰麝声音轻轻的。兰夫人在门口笼手听着,并没进去。
“刚才你进门,我就闻见了你身上梅花香味儿。”兰老夫人冲着兰麝招手,等人走过来,她拉着兰麝的手,凑到鼻子前面又闻了闻,“这寿阳公主梅花香原本是不加冰片的,你加了,到多些雪意,比原来的更好。”
“蜜儿闻不得沁心里的薄荷,所以,孙女才做了这个,想着每天早上让她屋子里丫鬟点上些,帮她醒神。”兰麝语气依旧恭顺,但到底是女儿家心性,被祖母这么淡淡的夸上一句,声音比刚才高了半个调门儿。
兰夫人听到这儿回头冲着自己的丫鬟金桂笑笑,金桂凑了两步,抬手掀起了帘子。
“门口站了好一会儿了,怎么不进来?”老妇人就着兰麝的手喝茶,女儿进来了,也没抬眼皮。
“听见娘教导麝儿呢,不敢进来打扰。”兰夫人笑呵呵的,她脱下披风递给丫鬟,自己走到香炉边,撤下刚才兰麝放上的银叶子,从随身香囊里摸出一粒香丸来,用旁边高几上的银镊子夹了,在炭火上熏烤。
直烤到银镊子烫的抓不住,兰夫人才放下镊子,把香丸直接扔进了炭盆。
“麝儿那寿阳公主梅花香调得好但冰片闻着寒凉,天气寒冷您又上了岁数,怕是闻不惯。不如熏些麝儿前两日调的僧惠深温香,里面加了玄参,能温肾补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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