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她看过来,周明航更局促了,猛灌了一大口茶水才镇定下来,诚挚道:“四妹妹,今日之事我听三妹说了,多亏了你,否则她恐怕要相貌有损了……我很感激你,不过我这个人读书不太好,自己又五大三粗的不需要什么护卫,所以帮不上你什么,不过你若是需要的话,我可以亲自当你的护卫……”
周裴扑哧一声笑了。
谁能想到,前世在“叛军”中凶名远播,战无不胜的奋威将军年少时会是这样一个傻大个?
“二哥哥,我和三姐姐本就是姐妹一体,谈不上什么谢不谢的。”
小姑娘的声音婉转清灵,落在周明航耳朵里却让他更加颓然,觉得自己没用。
然而她想了一会儿,似有所得,笑眯眯地看了过来:“不如这样,二哥哥日后有机会,教我凫水吧?”
“凫水?”
周明航还没说话,周明嘉的眉头就皱了起来:“这怎么行,你这么娇娇弱弱的哪能沾水,着凉了可是大事!”
“说的也是。”周明航自己也有个一母同胞,温温柔柔的妹妹,平日里也是当成易碎的瓷器一样护着,立刻感同身受地点了点头。
便见小姑娘扁起了嘴,低下头眼眶就红了起来:“若非从前在……余杭时曾落过水,谁愿意学啊,哥哥不肯教我就算了……”
“教,只要你肯学,二哥当然肯教!”一根筋的周明航哪里看得了小姑娘掉金豆子,立刻就拍了胸脯缴械投降。
明嘉抵抗力比从前稍强一些,但也忍不住放缓了声音温声问:“妹妹从前还落过水?”
周裴点了点头,眼眶里真的渐渐浮起水汽。
那天天上飘着细雪,御湖的湖水彻骨冰凉,她在水中沉浮,明明是怀着必死之心一跃而下,此刻却妄图能抓到点什么,然而冰冷的湖水无情地通过口鼻漫进她的肺里,她浑身如同被千万根银针刺入,直到知觉渐渐消失……
这当然不是发生在余杭,而是发生在囚禁了她十年的那座宫墙里。
临死之前,她仿佛听到了某个声音在喊她,但多半也是幻觉。彼时,那座皇宫里的所有人,都应该正在为突然被刺杀身亡的皇帝惊惶,为即将到来的“叛军”“大军恐慌,又哪有什么人会有闲心在御湖边闲逛呢……
周裴从回忆中惊醒,不觉冷汗涔涔,眼前是两位兄长关切的眼神。
“好好好,我不问了四妹妹,你别想了。”明嘉只觉得是自己做错了事,勾起了妹妹不好的回忆,连忙迭声认错,又夸赞道:“你能想去克服心中所惧,真是厉害,寻常的小姑娘恐怕只会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周裴有点想苦笑。
她也怕啊,可是眼前有更恐怖的巨蛇盘踞前路,她若是怕了,就真是无路可走了。
“不过你这傻小子会教什么啊,我看还是得请个水性好的女先生言传身教,你在旁边瞧着别让四妹妹有危险就得了……”
“大哥,你少看不起人。”
两位兄长说着说着就忘了“不熟”的设定,争得面红耳赤,周裴在一旁掩了嘴笑,眉眼弯弯,眸若星辰。
…………
“陛下驾到。”
皇帝背着手面容严肃地走进翊坤宫大殿,阖宫的宫人连忙伏地跪拜,两位主子则没有动弹。
皇帝有点不满地咳嗽了两声,双手抱着盆栽的大公主才无奈地冲他笑笑,喊了声父皇。大袖挽到胳膊关节处,一手一柄剪刀的皇后才反应过来,明艳大气的脸上笑盈盈的:“陛下莫怪罪,臣妾实在是腾不开手招呼您。”
“皇后啊,你这花再养下去,这么大的宫殿都没地儿坐了。”皇帝看着满殿红的黄的绿的各种盆栽一阵头痛,对自己地位不及这些花高更是不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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